<中華副刊>筆心踏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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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在額頂高地持續種灌溉施肥,曾經蔚為森林的灌木叢和喬木林現已荒敗成稀疏白髮。可以用6B添加枝柯和綠葉,總覺得再加也加不回曾經的綠意,所謂的青春。
 穿越廣莫野地或深或淺的溝壑,那已是流淌多少淋漓的汗和淚之後的事,平排兩端曾經的劍眉也耐不住風霜欺壓,順著風向傾斜,被勁風連根拔去了好些,現時已是無法遮蔭歇腿伸腰的枯林。有幾葉壽斑擱淺在過去一點的鬢邊,餘光不及。國中時打架傷到的右眼,咦,還是左眼?總之是初老退化性的白內障,更看不清楚小號的字在晝夜六時雨天的曼陀羅華和演暢的雅音了,眼藥水只能假性的流下眼淚,難怪時日越久眼下淚袋越發飽實。
 在此荒脊之地,沿著一條孤單的稜線登到恍有日輪之光的懸崖,那個光點有充足的光度,適合誠實的筆尖在肉質豐厚的地上如實撒下黑頭粉刺的種子,像一顆異種的莓果,據說鼻翼曾有天工鑿出竅孔,深不可測。兩側下墜的腮是一股很難讓開懷笑聲展翅的重力,連帶地把好久之前最愛笑的嘴角向下拉扯以致下壓得無法重新扶風。何況那鉸得短短卻在隔夜又遍地竄生的短髭,野生的白苗似的。
 總以為自己的雙唇屬於面相學標籤的感情充沛,如今口輪匝肌既然無法挽回腮幫子飽水的嫣紅,於焉諂媚的附和所謂的「神情肅穆」,或也可說是端坐沙漏內等待覆蓋的、陌生遺照上的「法相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