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也許生活的本質,本是平靜裡帶點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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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默雨清晨
#憂傷

「欸!我好難過。」
「喔。」
「你不問我怎麼了嗎?」
「我陪你一起哭啊!反正你想講的時候自然就會講了。」
「……」

 想偷偷走進你的心裡,看看今天綻放的花火是什麼顏色。
 始終覺得人類可以擁有情緒並且得以感之,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在難以捉摸卻又彷彿有跡可循的生活裡,偶爾感受目前彼此的狀態,也在你的雨季來臨之前,悄悄準備好一把傘,若恰逢陽光正盛的時刻,便能開懷地承接某個人的笑容,搭著彼此的肩,笑鬧地度過一個下午。
 就像打呵欠一樣,總會在他人輕呵出聲以後忍不住微微後仰,情緒的渲染也總在不經意間漾出幾抹好看的花,沉浸於電影院內的悲傷,讓眼淚在眼眶滿溢後輕輕地流下。後來才發現,真正讓人感到鼻酸的,不僅僅是情節與橋段,更是配樂與此起彼落的啜泣聲,聲音的暈染總讓人忍不住在心尖泛起陣陣的痠疼───或許耳朵與心臟有著最緊密的連結吧!
 至於那些與個人有關的傷感、涉及生活的聚散離合,則無法用三言兩語輕易地說明白。有些情緒是相當私密的,特別是關於驕傲與脆弱的部分。始終好強的你,在大多數的時刻,總相信自己可以默默地把這些不夠晴朗的天色拆解、消化,再填補上不同的色彩。
 究竟遇上不快樂時,世界會是什麼樣子呢?我想,應該會是相當黏膩的。談不上有多麼難過,卻如同尚未落下的午後雷陣雨,水氣都留在空氣裡,心情不自覺沉悶起來,想要打起精神卻又無法逃脫。後來你發現,即使不具備一個足夠合理的緣由,也會輕易變成不快樂的樣子。

 是的,有時進入那種狀態並不需要理由,或者說,所謂的理由是難以言說的。它不是因為一個單一的事件,而是由一連串的積累,相互交錯而成,你知道當下的你過得並不好,但也無從將自己打撈起來,只能任憑起落的浪潮一次次地拍打,有時彷彿連呼吸也會感到抽痛。
 好想用力地告訴自己,即使是這樣也沒有關係呀!因為坦然面對不好的狀態,就是一種莫大的果敢。如果能試著接納,不去倔強地反抗低潮,會不會能好過一些呢?
 把憂傷放大再放大,可以在裡面看見些什麼?
 在不願面對的時候,所有的憂傷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旦感到害怕,憂傷就能像黑洞一般吞噬掉你,讓你陷入一種漫無目的地迷失,沒有星辰、沒有極光,只有回不去的路與見不著彼端的沉默。
 於是你拚命地抵抗,傾盡所能地碰撞,想要製造出一點聲響,可是再怎麼聲嘶力竭地吶喊,卻發現宇宙依然是沉寂的。當無法接納那些難受的情緒,就好像否定了某部分的自己,到後來,便是連假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或許幼時的我們都曾擅長積聚極大的勇氣,敢讓憂傷穿透自己而不抵抗,所以才得以看清憂傷的本質──是無法說出口的想念、沒能拉住過往的遺憾,還是來不及言說的感謝?因為無法遺忘也捨不得遺忘,所以背負了太多太多的記憶,縱使那些令人傷感的事物依然讓你難過,可是做為一種類似疤痕的紀念,卻又慶幸走過的路依然記得。
 也許生活的本質,本是平靜裡帶點憂傷。
 還是要經歷過一段歲月才能明白,可以笑著、哭著和懷有真實的感受,似乎就是件幸運的事。如果能相信所有情緒的誕生都有其目的,又何必要特別去阻遏它們的發生?的確,會有一些特別難受的時刻,可是若沒有淚水徹底地洗滌,又如何在完好地結痂呢?

(〈也許生活的本質,本是平靜裡帶點憂傷〉為圓神出版社《寫我的字,等你的清晨》一書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