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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旅途中>耳環

和來自哥倫比亞的攤位夫妻合照留念(作者提供)
■ 張馨尹
 「It looks nice on you」。朋友在訊息框裡來了個訊息,稱讚照片大頭貼照裡順垂於耳腹上的耳環。我說:「我也很喜歡,在波哥大買的(哥倫比亞首都,世界海拔第四高首都)」。
 小巧可愛的貓頭鷹,眼珠鑲著水鑽,頭像下頭精美裁剪黏制著斑斕圖像的羽毛,第一眼在波哥大街區看見,沒有猶豫價格,心裏已暗自決定帶走她。不待商家殷勤推銷,我用眼神詢問是否能摘下照影,對方手快拿下遞交,我在鏡前比劃後,回應他一臉笑容,結束買賣。
 何時開始喜歡一耳耳不論質樸簡單、典雅高貴或異國風濃烈的耳環,已不可考。但耳腹上三十年來從未癒合的耳洞,則是小學一年級時,某日黃昏時分,看著小兩歲的妹妹和當時未嫁的姑姑出門,回來後雙耳像銜著寶石一樣閃閃發亮,每分每秒抓著母親的眼神空擋,羨慕的問母親:「為什麼妹妹有耳洞?有漂亮的耳環?」日日煩心家務,又老要疏解三姐妹公平事件的母親,那晚在結束家事,安妥仍年幼的弟弟入睡後,俐落乾脆的坐上她的偉士牌機車,拎起念咒語、陰魂不散的我,和為求來日夜長夢多,熟練如先知地也喚了姐姐,循著夜風直衝銀樓,在兩人耳腹上打落印記下一生都在告訴我們的真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別在說我偏心誰了。」
 陪著我長大的耳洞,在求學階段裡只能搭上最簡單的樣式,甚至在中學時代,未免觸犯校規,又或者為了當個在升學班和眾人一樣低調向學的好孩子,我毅然決定拿下最簡單、用來不讓耳洞癒合的耳針長達五、六年。
 直到上了大學,多彩多姿的生活就像一對對被展示的耳環一樣,沒有盡頭的自由揮灑於我的青春中,直至今日仍耀眼。
 只是,隨著長大,隨著更明白自己的喜好,那些材質不佳或粗糙的樣式,不再吸引我目光。我漸漸被獨特氣質、古樸簡約,做工細緻或擁有故事的耳環吸引,常常不在乎他們的價格,就是要她們跟著我走。
 在旅程裡,我省著某些,存了一些,就把基金放在買耳環的基金裡。這說來荒謬,卻千真萬實。如今,只要打開在厄瓜多特意收購的圓形圖騰竹編盒,一對對耳環的故事呼之欲出。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厄瓜多Otavalo的市集別上耳腹的一對亮黃佐著赭紅和珠點黑的串珠耳環。
 因為一場雨,因為同行的阿根廷情侶遲來,於是眼前攤子上的小物們吸引了我的注意。攀談後才知道,攤位夫妻倆來自哥倫比亞,再繼續深聊,原來先生來自我剛離開的Silvia。他說:「我在那裡出生的!」奇妙的緣分,我們不在哥倫比亞相見,卻是在距離600多公里外的厄瓜多小鎮相遇。夫妻倆展開旅行,一邊籌旅費,目前正準備回哥倫比亞。有趣的是,我在哥倫比亞幾乎不買紀念品,只買了一個傳統wayuu包,還是倒數第三天陪法國女孩在Cali(Salsa之城,哥倫比亞大三大城)逛紀念品商區買的。
 離開哥國,我知道,很難再遇到做工如此精巧,配色鮮豔又特別的傳統串珠手工藝品。原先,我是被一條天空紫裡顯著淡粉紅和象牙白的秀麗串珠項鍊燒了眼,但最後對方卻拿出一對只要3美的耳環說:「如果你只能選一樣,那這個更適合妳。」知道我的旅行仍長,看著我猶豫,他這麼對我說。
 啊!不說7美的項鍊適合我,眼裡真摯說著這話的他令我驚訝,知道他們籌旅費,我毫不猶豫買下兩樣,不管什麼基金,只想兩樣都買下,寫下這緣分。我幽默地告訴他們,或許,我在哥倫比亞除了一個傳統編織包,什麼也沒買,就是為了來到這遇見他們吧!
 後來,遊歷烏拉圭,在饒富盛名的西班牙殖民小鎮Colonia del Sacramento買下織法更為繁複細緻,質材不同,我相當喜愛的美麗玫瑰耳環,手邊的耳環也已多到能擺攤販賣,我卻永遠難忘和他們的相遇,在每一次提掛起這對色彩鮮豔的耳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