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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FOOL
■翔羚
等紅燈時,我喜歡看前車的牌號,尤其是英文字母的組合,瞬時的獨門解讀與想像馳騁,總讓我不自主地發笑。CGC,像卡通裡有對寬幅耳朵、長鼻子的小飛象,正跟你打聲招呼;TAT,那是委屈的淚,提醒自己哭完就別入心。想像總跟心情有關,FU,有人總是髒話出口,而我總是想到「福」,開車見福,無疑是好兆頭。有時,紅綠燈的秒數再長點,就連數字也併同思量,例如BLV─1438,似乎可以編個拜金女的故事了。
不過,解讀自己的車牌「FL」,常覺得「FOOL」一詞最為恰當,倘若我的小綠有知有感,也會記得我駕著他遊走在台北街頭,闖過的蠢事不少。
初拿駕照,為了熟習技術,有空就開著小綠四處閒晃。有次特地在路邊看到前後都沒車的車格,準備以帥姿入格,卻連續幾次進退差池,始終有半個身在車格外。才知曉,原來,教練場裡黏上公仔的車頭與停車格旁的柱子,都是有作用的,兩相對準之後,打幾圈回正,每步都是教練完美的算計。慌張了三十分鐘,終於,有路人看不下去,出手解救。小綠終於能安穩地停在車格裡。
有次下課後,車子發不動,才驚覺自己忘記關大燈。偌大的戶外停車場,四周空蕩,困在這裡,該如何是好?打電話求助,會有人來幫忙嗎?一一過濾名單,只敢撥電話給大學時期的學長。學長沒多久開車著出現了。他要我打開引擎蓋,我搖頭說開車至今,沒掀過引擎蓋,不知開關在哪?問我有沒有帶接電線?我則滿臉疑惑。每日駕車走闖台北,熟悉的僅是小綠的能動擅行,其餘皆感陌生。遇難,才知深淺,人、物皆然。學長無奈地打開兩台車的引擎蓋,要我回到車上聽指令,電線的正負兩極接上兩車後,過電的同時,我發動引擎,終於一切運轉如常。溽暑難耐,學長嘀咕幾句,提醒行車安全,我顧著臉皮回了幾句,保證日後絕不會忘記。
豈料,同個地點,同個時段,不過隔了七日,我又忘記關大燈。傾盆大雨,像是鐵灰色的屏蔽,冷空氣隔絕周遭。七天前的信誓以及風強雨驟,讓我躊躇許久,硬著頭皮求救。眼見黃色的車頭燈,穿出層層銀灰的雨幕,逐漸清晰。學長快速將車頭調停在我車前,學姐也到了,夫妻兩人擔心我的安危,一同出門,小孩子自然也得帶在身邊。看見孩子在安全座椅上,睡的香甜,內心實感抱歉。學姐幫學長撐了傘,傘在風中晃搖不已。風雨早已拍濕我們的衣髮,聽不見彼此的呼喊。學長邊接電線,電瓶還不時擦出點火花,他不斷用眼神示意要我趕緊進入車內。我邊發動引擎,心中也像過電般不斷有暖流竄過,目眶濕潤地看著他們駛離的車影,暗地責備自己無數次。或許,我是蠢,而學長夫婦才是真正的傻。
倘若,我的小綠真懂人事,應會覺得「FOOL」一詞送給我和我的學長學姐,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