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群傑
十一月十五日美國舊山「拜習會」後,美中(中國大陸)關係暫時趨向緩和。十一月三十日,美國《外交事務》雜誌刊登葛來儀等三位知名學者聯合署名的文章,拋出賴清德若勝選,應考慮凍結《台獨黨綱》,立刻成了台灣大選及兩岸關係選後走向的熱議話題。
舊金山「拜習會」進行四小時,兩國元首面對面會晤、地點又在美國而非第三地,別具意義。從公開的影像與照片看來,兩人互動熱絡,互表善意。一場高峰會雖改變不了美中戰略對抗的結構,但暫時緩解了雙方緊繃關係。
拜習會 陸重統一美強調和平
「拜習會」觸及台灣議題,拜登重申「台海和平與穩定」、「反對任何一方單獨改變台海現狀」;習近平則否認有對台灣動武的計畫,但認為美方應該將不支持台獨的表態體現在具體行動上,停止武裝台灣,支持中國和平統一。習還強調「中國終將統一,也必然統一」。大致看來,大陸在乎的是「統一」,美方則強調「和平」。
習要求美方「停止武裝台灣」,美國顯然是做不到。我國防部十二月一日就公布最新採購決標公告,台美已簽署一筆金額達到台幣一百七十二億二千餘萬元的戰機飛彈武器裝備採購案,履約期達九年,至二0三二年為止。
接續,美國參眾兩院軍委會七日也公布協商版二0二四財政年度《國防授權法案》(FY24 NDAA)內容,就包括重申美台防務關係、加強美台網路安全合作,以及要求五角大廈為台灣軍隊制定全面的「培訓、諮詢與制度性能力建設」計畫,以提升台灣戰力。
至於美方是否願意「支持中國和平統一」?葛來儀、白潔曦和柯慶生三位知名學者刊於《外交事務》的聯合署名文章中,則是強調中美台三方都應維持有效的威懾與保證,但直接呼籲賴清德若勝選,應考慮凍結《台獨黨綱》。
其實,葛來儀等三人的聯名文章中還有一個重點,亦即提到「美國不應排除兩岸最終和平融合的可能性(只要這一舉動得到台灣人民的同意),台北也不應該採取行動永久排除那個結果;為了阻止戰爭,台灣必須讓北京領導人相信和平統一仍然是可能的。」
美學者呼應習近平 一大轉變
有關呼籲凍結《台獨黨綱》、美國與台灣應該維持兩岸「和平融合」、「和平統一」的論述,這些文字在美中關係緊繃時,根本不可能出現;現在,連過去極端敵視中國大陸的學者,卻相當程度呼應了「習拜會」中習近平所期待的「美方應該將不支持台獨的表態體現在具體行動上」,確實是一大轉變。
距離台灣大選投票僅剩一個月,美中雙方為避免擦槍走火,底線已經劃出來了。亦即在中國大陸提出、美國允許、甚至讓步的情形下,達成共同監管台海風險的默契,無論誰勝誰負,都不致有意料之外的衝擊。這也是在為美國明年自己的大選做準備。
十一月二十一日,賴清德偕副手蕭美琴完成參選登記時,仍強調「不走回一中老路」;同日,美國《時代雜誌》(TIME)刊出對賴清德的專訪,賴亦表明不認同「統一幻想」。民進黨的選戰主軸仍是「抗中保台」,賴的台獨顏色依然鮮明。
但是,賴清德找蕭美琴當副手,反映出賴很看重美國,「賴蕭配」就是要讓美國安心、放心的組合;再者,賴也提及「拜習會」中,習稱沒有武統時間表相關議題,這也反映出賴還是會擔心北京動向。
30至50歲選民 不易被帶風向
現在,中國大陸透過華盛頓、美國透過北京的路徑來處理台灣議題。現實面,台灣問題已非台灣自己所能左右;美中已有共管台海風險、希望維持和平穩定的默契與共識,至於台灣內部誰說了什麼話,已經不太重要。
目前,綠營選情維持在百分之三十五至四十之間,非除爆出重大事件,狀況持穩;「藍白合」一度被在野寄予厚望,但後來演變成「藍白切」。藍綠各自歸隊後,白色力量未必會被打垮,觀察有三:
其一,年輕族群使用媒體新興而多元,傳統媒體很難接觸到這些人的動向。遇上傳統媒體的民調,一般是不表態,或故意說反話,也會看媒體顏色屬性來答題,導致傳統媒體民調結果與事實出現差異。
其二,趙少康論述能力強,曾掀起媒體旋風,吸引許多青年目光,但那是三十年前的台灣。現在的青年也不一定認同藍營「反抗綠色暴政」的調性。趙少康若只是複製昔日新黨路線,媒體效應還待觀察。
其三,若從操作「棄柯保侯」來看,民眾黨支持者並非都是藍營分裂而來,與過去大選「棄宋保藍」不同;再者,三十至五十歲的選民,歷經台灣政黨輪替,對政治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不容易被帶風向。
想靠棄保效應 恐陷嚴重迷失
台灣大選至少有六至七成的投票率,新生代及希望台灣出現第三勢力的族群,投票比率高,藍綠如果只想靠「棄保效應」,恐怕會陷入嚴重迷失;如果兩大黨要強勢封鎖民眾黨,是否會造成反效果?
中國大陸對台政策現在已有一套系統性作為,中央層級除了緩和美中關係、持續布局國際外交,解放軍的機艦仍不時越過台海中線;但中央同時下指令,在福建推進閩台融合示範區,近日還開放一部分台灣水果銷往大陸。
大陸對台會運用巧實力,採多手策略。研判選後兩岸情勢,北京對壓制台獨的武嚇不會停止,也會對美國加大施壓力度,即使是賴蕭配當選,也不能做出極端作為;另一方面,地方省市的惠台政策仍會同步進行。
值得觀察的是,大選後的台灣,政黨政治板塊移動,民眾黨在立法院或有機會成為關鍵少數,鑑於民眾黨的影響力,且不反對與中國大陸進行善意對話,選前又將陸配李貞秀列入不分區名單,預期大陸會更重視民眾黨並適時釋出善意。
(台南大學行政管理學系主任馬群傑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