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百工婦女誌＞榻榻米見真情

　圖文／張薈茗
　秋收後，金黃稻草橫躺在田野上曬太陽，斑鳩來回於草堆上尋覓食物，二林海鄉沿途木麻黃垂老凋零，車子閃過蒙著大花巾的阿婆正在紮稻草的背影，我急踩煞車。這畫面許久未見。稻草因不符經濟效益，放火燒灰作為稻肥使用，田野少有人紮稻草。趨前詢問得知：阿婆是為榻榻米製作工廠紮草，一對年輕夫婦出現，三輪車上立著年輕妻子，丈夫彎腰將田野上的紮草一束束奮力往上拋，妻子接住後往車上整齊堆疊，夫妻合力無間，來回於田野與草堆之間穿梭收草。
　好奇跟著年輕夫妻車子，回到堆草堆的的地方，機器取代人力將一束束的稻草往上堆疊，像一座小山丘矗立在空曠的地方，原來他是詹頂榻榻米製作廠的老闆，年輕老闆說：現在堆疊的稻草需經過一年時間，在大太陽底下曝曬，高溫產生發酵可直接殺死細菌，榻榻米製作的首要之務就是殺菌，這活兒不輕鬆，不只太陽會灼痛，乾稻草的細毛會咬人的。路邊很多大草堆，都是他們家的，趁著秋收後雨水較少，秋陽將稻草曬乾後，以每分地300元向農民購得，再請人論件計酬將稻草紮好，夫妻一路載回安置。老闆長長嘆了一口氣說：紮稻草的工人預計在五年後消失，因為這粗活已後繼無人，曾請教工研院研究紮草機器，目前尚無法取代人力，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順道拜訪榻榻米工廠，傳統手工，家庭式經營，一道光線通過鐵皮屋頂，剛好落在阿婆身上，阿婆快速將稻草一綑綑放入消毒箱殺菌，這是製作前的準備動作，年輕的媳婦與婆婆合作無間，不停將頭尾排列整齊，複十字架般的交叉綑綁，經過七層的壓縮，經由機器打動穿線，年輕老闆最後裁切，重約22公斤的榻榻米雛形完成。
　傳統上榻榻米以稻草編織，是稻作收割後的副產品。婆婆說：丈夫因病往生，不得已，召回在都市從事服務業的子媳繼承，即將沒落的傳產，似有還無的前程，蠅頭小利的代工，如何讓子媳生活落實安頓？剛入行的媳婦，因細毛產生過敏，全身抓得紅腫，如何適應擾人的過敏以及海鄉偏僻的生活，再三考驗著這對年輕夫妻，直到皮膚適應了環境，傷口結了疤，身心總算安頓下來。
　年輕老闆說：農會轉介輔導傳產轉型單位會診，之後，總是洋灑灑的幾十張計畫書，要重新投入龐大資金轉型現代工廠，需上千萬資金投入，豈能不慎，因此，只能步步為營，全省只剩4家榻榻米代工工廠，以他年紀最輕，時間是他最大的利器。
　杖草阿婆是父親時期留下的老員工，年歲已大，從年輕到老每天與稻草為伍，月薪不到兩萬，些微喜憨，年輕老闆念舊繼續僱用。想這紮草無趣的工作，竟陪伴了她如此漫長歲月，生命不易也堅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