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藝術賞玩專刊〉三腳蟾蜍

黃榮興

作者介紹:黃榮興先生現擔任台南文物協會監事,亦為臉書「中華古玩論壇」管理員,平日熱心協助社員解答古玩相關疑問,收藏方向主要為古玉器範疇。

台語俗諺「人兩腳、錢四腳」,意思是錢比人會跑,賺錢不容易。

既然錢有四隻腳,那麼可以申請殘障手冊的三腳蟾蜍要怎麼追錢呢?當然追不到啊,所以劉海才能用金錢來釣三腳蟾蜍,因為咬不到,所以不用擔心會蝕本,比用魚餌釣魚還妥當。

劉海戲金蟬題材的玉雕不少,單獨只有一隻三腳蟾蜍的相對少很多。從古代圖畫來看,現存最早劉海蟾的畫像是元代,劉海蟾手抓著蟾蜍(連結在一起)。到了明代,才有劉海蟾與蟾蜍分離,這可能就是劉海蟾的名字被拆成劉海與蟾的開始。之後更才有劉海釣蟾蜍或戲蟾蜍的動態圖畫。因此可以大膽推論,單獨一隻的三腳蟾蜍物件年代不會早於明代(圖一 明 王問 寒山拾得與三腳蟾蜍)。

圖一明 王問 寒山拾得與三腳蟾蜍

當然以傳世畫作分析的結果,可能因為流傳下來的畫作數量不多,導致樣本不具代表性。畢竟最遲在北宋晚期時期就有流傳劉海蟾的故事,元至元六年正月,元世祖忽必烈褒贈「海蟾明悟弘道真君」,元武宗加封為「明悟弘道純佑帝君」,確立劉海蟾的神仙地位,從有劉海蟾再到有三腳蟾蜍,重要的是劉海蟾的形象從元代的嚴肅到清代的嘻笑形象,有時代演變以及世俗化的關係,也就是從宗教人物成為深入民間的吉祥圖案意涵。

這隻Happy(黑皮)的三腳蟾蜍,年代不會超過清早期,因為從腹部露出的質地來看,這件不是透閃石質的和闐玉,而是輝石類的硬玉。故宮舊藏就有乾隆年製的翡翠玉雕並有火燎的黑斑痕跡,特別是用白翡仿和闐白玉,甚至再做上仿沁,這件也是同樣的情形。

圖二 三腳蟾蜍 筆者自藏

藏家將清代玉錢和三腳蟾蜍綁成吊飾,有三腳蟾蜍咬錢的意涵。將不同古玩綁成一串,做成各種組合,就是俗稱的「多寶串」,隨身配掛把玩,是一種玩賞的樂趣。

圖三(左) 三腳蟾蜍吊飾 筆者自藏;圖四 (右)三腳蟾蜍吊飾 筆者自藏。
五嶽真形圖
農曆七月鬼門開,有些人會在身上帶闢邪除穢的物品,以求平安。
自古以來,玉器就有可以闢邪之說。特別某些形制的玉器更是專門闢邪用的,例如漢代玉器裡有「闢邪三寶之稱」的翁仲、剛卯、司南佩。除了這三寶,更有一種玉器的紋飾是經過道教認定的,就是五嶽真形圖!
五嶽真形圖起源頗早,五嶽是指東嶽泰山、西嶽華山、中嶽嵩山、北嶽恆山、南嶽衡山。據《漢武帝內傳》記載,稱「五嶽真形圖」是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最早測繪的山嶽地圖。《抱朴子•遐覽》:「道書之重者,莫過於三皇文,五嶽真形圖也。古人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
五嶽真形圖也是道教流傳至今最古老的符籙,抱朴子稱必須有仙名才能學習的秘術。抱朴子又稱:「上士入山,持三皇內文及五嶽真形圖,所在召山神,及按鬼錄,召州社及山卿宅尉問之,則木石之怪,山川之精,不敢來試人。持五嶽真形圖以佩之,可以化除兇災!修道之士,棲陷山谷,須得五嶽真形圖佩之,則山中魑魅虎蟲,一切妖毒皆莫能近。」
看看這威力,什麼「闢邪三寶」簡直遜斃了,配戴五嶽真形圖不止可以化除兇災,甚至到了山裡只要手持五嶽真形圖,就像孫悟空大喊「土地何在」,土地爺爺就要出來應召,可說是真正的闢邪神物!
這麼神奇的五嶽真形圖「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世俗所見的五嶽圖,和「正統道藏」的「洞玄靈寶五嶽古本真形圖」不同,而是簡化版。泰山中嶽廟明代石碑和明代書籍就有刊載這種簡化版五嶽圖。
玉器方面未見五嶽圖的出土資料,刻五嶽圖的傳世玉器數量很少,卻也不算罕見,大部份都是做為玉帽正的紋飾。帽正的盛行是始於明晚期,因此這類五嶽圖帽正的製作年代不超過明晚期。
圖五 五嶽真形圖 筆者自藏
圖六 五嶽真形圖 閆恒蛟藏
巧雕

明清時期有兩款幾乎都會以巧雕方式呈現的玉器題材,一款是「松鼠葡萄」,一款是二十四孝裡的「鹿乳奉親」。

松鼠與葡萄都被視為多子的象徵,葡萄一整串還有豐收的意思。將松鼠與葡萄結合在一起成為吉祥圖案始於元代。

二十四孝是元代郭居敬(一說是其弟郭守正)將24位古人孝道的事輯錄成書,從此流傳世間。

鹿乳奉親是取材於春秋時期郯國國君郯子小時候的故事,披著鹿皮假裝是鹿,混進鹿群裡擠鹿乳奉養母親。

玉雕的松鼠葡萄,正面雕松鼠和葡萄,背面雕葡萄葉,巧雕則是正面、背面不同玉色。鹿乳奉親則是正面雕提木頭的童子,背面雕披著的鹿皮,正面、背面不同玉色。這類巧雕的正面是主要玉色,背面是皮色或玉色漸層或人為做色。

巧雕玉器因為顏色分明而討喜,頗受玩家青睞,價格也會比單色玉器好一些。

圖七清(左) 糖料巧雕松鼠葡萄(正面) 筆者自藏;圖八清(右) 糖料巧雕松鼠葡萄(背面) 筆者自藏。
圖九清(左) 留皮巧雕鹿乳奉親(正面) 郭忠泰藏組;圖十清(右) 留皮巧雕鹿乳奉親(背面) 郭忠泰藏。
從棺材裡爬出來題字

不管是宋太祖、明太祖、清太祖,「太祖」是廟號,也就是死後入祀宗廟,由後代子孫追奉的尊稱。「X祖」是用在帝國建立者或政權奠基者,例如宋太祖趙匡胤;之後皇位繼承者死後入祀宗廟,大部份都是「X宗」,例如宋徽宗趙佶。

皇帝在世的時候用的是年號,以大家較為熟悉的清代乾隆皇帝為例,乾隆皇帝的御製、御筆、御題頂多就是落上「乾隆」二字,不可能寫「高宗御X」,因為高宗是乾隆死後才有的廟號,除非相信乾隆死後還會從棺材裡爬出來題字,要不然看到「高宗御筆」款式,肯定是仿品。

皇帝題字的文物,除了乾隆款,另一個重災區就是徽宗款。許多網拍通路就有販售御題款的宋瓷仿品,價格不貴,幾百台幣就能買到(如圖十一)。我也會買複製品當紀念品,花小錢好玩當消遣,但千萬不要以假亂真,還把仿品當真品爭論,這就沒意思了。

宋徽宗趙佶是北宋第八位皇帝,自創「瘦金書」字體,可說是中國有史以來藝術成就最高的皇帝。趙佶在位(1100年2月23日-1126年1月18日)26年期間用了建中靖國(1101年)、崇寧(1102年~1106年)、大觀(1107年~1110年)、政和(1111年~1118年十月)、重和(1118年十一月~1119年二月)、宣和(1119年二月~1125年)共六個年號。趙佶在位時期的器物落這些年款是正常現象。

趙佶被金人俘虜(1127年)北上,金天會十三年(宋紹興五年,1135年)死於金國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城北舊古城),死訊傳至南方,南宋朝廷為其上諡號「聖文仁德顯孝皇帝」,廟號「徽宗」。這就是後世尊稱趙佶為「宋徽宗」的由來。南宋紹興十二年(1142年),趙佶棺槨才被迎回南宋,葬於紹興永佑陵。從趙佶最後一個年號「宣和」結束到死後廟號「徽宗」,中間隔了十年以上。

了解這些歷史典故,就知道凡是款式是徽宗御筆、御題、御製,不管製作再怎麼精美,全部都是仿品!

圖十一 仿古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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