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影/洪長源
雪山西稜,就是由雪山分出一支稜脈往西延伸,到最後是大雪山、中雪山、小雪山。大雪山、中雪山超過3000公尺,列入百岳,小雪山未足3000公尺,與百岳無緣。
我們是從雪山、火石山、頭鷹山、大雪山一路過來,中雪山是此行的最後一座百岳。前一天走在大雪山草原上遇到大晴天,是幾天來流的汗最多,而今夜就宿在水邊,喝水很方便,紅塘、寶礦力粉、咖啡、茶葉、奶茶,…統統拿出來泡,隊友還拔了幾棵玉山薊,將根洗淨,加紅糖煮成青草茶,味道清香甘甜。原住民青年說,族裡的人都用他來治療肝病,大家喝的痛快,把所流失的水分全部補足,也儲備明天登中雪山的體力。
今夜流水聲伴我眠,睡的很甜,半夜還因肚子餓起來煮泡麵吃,月光、微風、水聲,不禁想起蘇東坡的前赤壁賦: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蘇東坡是乘船,我們是紮營,但意境差不多。
五點鐘所有隊友都準備妥當,目標是前方2.5公里處的中雪山登山口,前進500公尺有一破落工寮,屋頂已塌陷到幾與地面平行等高,很像921時許多被震倒的房屋一樣,不知道這工寮是毀於921?還是風雨?還是自然腐朽?看看工寮的建材都是上等的檜木,想當初林道的開闢、工寮的建築也都是為了山上的檜木啊!破落的工寮最後雖回歸山林,但已不是原來的模樣了!依舊不捨與不忍!
花了一個小時,我們來到26K中雪山登山口,地上有一棵橫倒木,直徑約有半個人高,另有一棵直徑約1公尺的枯木,直立向天空,做無言的哭訴。兩棵枯木看來都非壽終正寢,而是死於非命,劊子手當然是人類,直立的枯木昔日是作為繫掛纜繩的支柱,伐木盛行時他還是被迫當共犯呢!
將背包委託橫倒木扶正且看管,我們要登中雪山去。果然橫倒木相當忠於我們所託,3個多小時後回來,背包無動無損。
一開始在松樹林中陡上,樹林較疏處,長滿了毛地黃,整齊到不輸人工種植的,樹林中雖無視野,欣賞毛地黃,也是心曠神怡,30分鐘後毛地黃不見了,箭竹林又出現了,楚河漢界,壁壘分明。回想昨天在大雪山之門的下方看到第一棵毛地黃開始,還有整條230林道上,毛地黃與箭竹都未曾一起出現,許是箭竹生長得太密了,毛地黃找不到生長的空間,兩者互爭地盤的態勢非常明顯。
中雪山峰頂位於樹林中,是唯一無展望的山頭,但過山頂後再走十分鐘就是「林文安紀念碑」,紀念碑立於高聳的大石堆上,週遭是蒼勁蓊鬱的鐵杉,可以遠眺大、小雪山及230林道18K合流山登山口。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上中雪山別忘了到此一遊。林文安從日治時代就開始爬山,對整個臺灣高山瞭若指掌。與登山前輩蔡景璋、邢天正、丁同合稱「四大天王」。「台灣高山百岳」即四大天王數度探勘、研商後,以海拔3000公尺以上具有秀、峻、險、奇等美景而定。「百岳」成為日後台灣登山人士的一項欲達成的指標。然而不幸的是1975年5月20日,林文安與友人攀登中雪山,發生山難,魂斷中雪山。所以岳界在其魂斷處設立紀念碑,讓登百岳的山友來到中雪山都能緬懷、憑弔這位岳界前備。
雖然縱走路線,一開始就是往回家的路上,然而登完中雪山,回到登山口,才真正感覺要回家了。如果林道未毀,接駁車可開到這裡,今天就可以回家了。但因林道不通汽車,尚有26公里的路程要走,今夜還須與山林為伍,明天才能回到溫暖的家。不過計畫要登的百岳都已圓滿完成,回家的感覺很濃厚,心情相當輕鬆,踢著腳步,想著家,想著開車接送我們的司機會帶來冰涼的水果,還有六天未曾大口大口吃的痛快的白米飯,還有家人、公所上班的同事,明天就可以重回紅塵,重溫美夢。
網路資料是這麼說的:11K有活水源,漂亮又平坦的綠草林道,很多團體是以此為宿營點的。所以我們預定在此紮營,但隊友們卻不知不覺走過頭,一直走道9K才停下來,那就在這裡紮營。此處是大崩璧之前,有雙瀑布,水源充足,營地也寬敞,不輸11K營地。明天只剩9公里林道,預估3個小時就可以完成。
今夜是雪山西稜之行在山上的最後一晚,到達營地以後,大家先到瀑布下沖洗一下身體,洗去六天來的疲憊。但是天空湧起一片片烏雲,偶而響起幾聲輕雷,看來是要下雨的。不錯,梅雨過後,夏季午後的西北雨乃是正常現象,而且連續四天好天氣讓我們將西稜美景盡收眼底,也全部攝入相機中,此時下個雨也當感謝。
本來說好最後一夜大家把食物都拿出來,升起營火開個同樂會,畢竟要18個人再一次同登高山幾乎是不可能的,不料一陣西北雨,將剛點升起的營火澆息,大家不得不回帳篷內躲雨,同樂會以後再說吧!
雨嘩啦啦的下到半夜才停,瀑布的水聲感覺愈來愈大,有點擔心,明早過不了這灣瀑布下的溪流。還好,只是一陣西北雨,阻止不了我們回家的路。
早上8點半鐘,回到小雪山森林遊樂區,怎麼鐵門深鎖呢!而且圍得不留一點縫隙,只能翻越,對於爬過千仞高山的我們,2公尺高的鐵柵欄不算什麼?可是用這種方法結束6天西稜之行,感覺有所不當,但又無其他方法,翻過鐵柵欄,回頭一望,鐵柵欄上掛著一個告示牌,「230林道毀壞,禁止車輛進入」,但我們是要出來,不是要進入啊!幹麻連我們也圍住?雪山西稜已開放給山友攀登,而且因林道毀壞,所以登山隊伍都是由東往西,在這裡結束行程。
出了柵門,一旁就是土地公廟,虔誠的向土地公深深鞠躬,感謝祂保佑我們一路平安,也祈請土地公保佑所有山友。
這時剛好有一部中巴載著遊客來到,看到我們一身襤褸、滿臉鬍鬚,訝異的以為我們是不是山頂洞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當知道我們是六天前從武陵農場翻山越嶺過來的,無不佩服。
接送的車子已來了,司機幫我們拍張合照,結束西稜之行,回到東勢舉行慶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