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在早晨遇見妳

■陳彥汝
　早餐店裡的客人來來去去，去世的母親曾說過，這裡只是他們旅途中的一小站，但我還是撐起了這家早餐店，就為了守住母親身前在意的東西。翻新舊房子，刻意裝潢過，也算是學有所用，本是讀設計科系的我，偏離了軌道，在台北的街角繼續經營母親留下的願望。
　人海中，偶而會留下幾道難忘的身影，這也許是經營早餐店最大的樂趣了，而那女孩是佇足在我腦海裡最久的畫面。
落地窗前是她的專屬座位，每個早上，準時七點報到，一杯溫紅茶配上薯餅蛋餅不曾變過，我會注意到她是因為，在這人手一機的年代裡，只有她會一字一句讀著報紙裡的內容，年輕的臉上散發出超齡的韻味。
　很想和她多聊幾句，但尖峰時段人手不足，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談天說地，不過只要一有空閒，目光總會不自覺的被她吸引，陽光從落地窗灑入，喜歡看她讀報的神情，偶而皺眉、偶而微笑，有時咬著手指思考、有時目不轉睛地盯著同個地方。我知道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習慣她在七點準時出現、習慣她說一切照舊的口吻、習慣為她保留落地窗前的位置、還有每一次說再見的坦然。
　不管如何也只是過客，像母親所說這裡只是人們旅途中的一小站，但還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被動，她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了，心裡總是空空的，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好像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又放棄，如果我那時主動些，也許彼此的關係就會不一樣了。
　今天外頭下著雨，十一點店內已經沒有客人，我坐在她常坐的落地窗前，看著雨滴打在葉子上，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雨中漸漸清晰，是她！採過水花朝我走來，雨水滑落臉蛋顯得狼狽不堪，但我的心卻狂亂跳動著。
　在她進門的那刻，我仍手忙腳亂，但我想這次會不一樣了，每一個早晨的等待讓我準備好跨出去的勇氣，也許我們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