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夢裡乾坤知多少

　■楊璧華
　大妹剛出生時，眼睛大又圓，靈活可愛，見過的親友莫不誇讚，沒人覺得有異樣。有一晚父親夢見自己寫書法，一個「菊」字怎麼寫都多兩劃，醒來後很納悶，但又參不透玄機。直到某次母親幫大妹換尿布時，兩隻小腿被舉高，一旁的父親終於明白，原來嬰兒兩腳的腳趾頭各增生一趾，因為排列密合、完整，以致於天天幫她洗澡換尿布的母親也都沒發現。所以大妹小時候很在意別人稱呼她「12趾」。
　婚前我沒發現自己也像父親一樣，會做這種有「含意」的夢。直到婚後某晚，竟然夢到在外子唸大學時就已往生的公公，打電話來邀我吃飯。我也不怕，欣然赴約，弔詭的是，飯局中女主人不是婆婆，而是一個有及肩長髮的女子。當外子聽完我這個天馬行空的夢後，不但沒笑我還以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原來公公原先是要和婆婆的妹妹成親，怎料佳人因病走了，才由婆婆和公公結為夫妻。但公婆仍為這位阿姨立了神主牌在祖先牌位之後。隔幾日婆婆聽到這件事，忙不迭點香稟告阿姨，介紹家裡多了我這位新婦。自此我身上的某項特質彷彿開啟雷達般，時不時呼應家中即將發生的事。
　猶記得那年二嫂懷疑二哥有外遇，卻苦於抓不到證據，夫妻倆經常上演諜對諜的戲碼，我們也不知該挺誰，搞得家中氣氛低迷。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竟然夢見大家一起擠在電梯裡要上樓聚餐，一位身穿紅衣的女子硬是擠進來，我不耐煩地告訴她：「小姐：我們一家人先上，請妳搭下一班吧！」不料她瞪我一眼：「我也是妳們家裡的一員。」沒過多久二哥二嫂真的切了，那位小三被帶進家門介紹給大家認識時，二哥一句：「這是洪小姐。」我才恍然大悟，之前的夢境早已預告二哥二嫂的結局和小三的姓氏了。
　近40年的婚姻中，歷經家族不少人、事、物變異。外子對我「猴眠夢」（唸台語）的體質也已見怪不怪，有時還不得不對我刮目相看。就像去年清明節，驅車前往掃墓途中，我告知大家清晨夢見往生多年的婆婆說，她要搬新家了。這一說讓他們哈哈大笑，斷言這回我真的是在做白日夢。孰料，打掃墓地時，發現墓碑背後貼著一張告示，此範圍因都市計畫，市府即將辦理遷墓。至此，大家終於相信我所言不假。
　夢境似虛如真，天意不可測，我亦無慧根預示家人趨吉避凶，反倒常被打趣：「周公昨晚有告訴妳樂透的號碼嗎？」夢裡乾坤大，何妨瀟灑看待？出得夢境，又入紅塵，想來無非人生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