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魚露與蠔油〉敦南有燒肉

　■張蘊之
　敦南誠品華麗落幕，五月的最後一週，朝聖的、留念的、悼惜的人潮擠爆了敦南誠品周邊街區。少年時的我曾經因為工作常在這一帶出沒，這裡最令人煩惱的，莫過於「沒東西吃」。
　黃金地段，百物皆貴。每次約人在敦南誠品會面，對話裡總會出現「那裡沒東西吃」的抱怨。只是想吃些尋常食物，不是華美的餐廳，不是假掰的咖啡店，就是簡單一頓便飯，這個區域的選擇並不多。「帶你去『老友記』吃燒肉吧。不吃燒臘，吃粥吃麵也都不錯，只是要趕早。」我說。
　老友記，幾乎是我在台北吃化皮燒肉的唯一選擇。豬皮燒得鹹香脆口，看是要雙拼叉燒還是燒鴨，鋪在淋了醬汁的白飯上，佐一小把芥蘭、一碗大地魚熬成的老火湯，十足的香港味道。燒臘的碟頭飯講究主次分明，無論點的是單一主菜，還是雙拼、三寶，菜餚都必須做到乾身而不柴，調和而不混雜，尤其不能讓配菜干擾燒臘的味道。台式燒臘店往往配菜過多，澆上飯碟，每道菜的油和湯汁都與白飯融混在一起，對於從小吃廣東燒臘長大的我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
　後來，敦南誠品逐漸在我的的生活圈中淡出，我也鮮少踏足台北東區。敦南誠品熄燈後的這一天，我因為一些事情短暫經過，剛好有個空檔，便來到附近小巷中，探訪闊別已久的「老友記」。店內的陳設又重新裝潢過，變得整齊敞亮；點菜的方式也跟上近年來香港餐飲業的模式，落座後點菜，電腦打單，夾在塑膠板上，由服務人員送到桌前，吃完後自己拿著塑膠板去門口櫃檯結帳。
　我到得早，下午五點十分左右，附近的上班族都還沒下班。燒肉叉燒雙拼飯很快送上，我才開始動筷子，就聽到服務人員大喊：「燒肉沒有了！」
　「去老友記吃燒肉得趕早」是老饕們都知道的事，正慶幸自己趕上最後的幾份燒肉，沒多久，又聽到服務人員一個接一個傳唱：「燒鴨沒有了！」緊接著又喊：「招牌也沒有了！」
　短短二十分鐘，熱門的品項全部售罄。若是六點下班後才來，燒臘類的大概都吃不到了。不要緊，這裡的盅飯、粥、麵也都是一絕，把去香港覓食的機票省下來，在老友記每餐換一種品項吃，連續吃上一兩個月也不會膩。
　吃飽喝足，拍著肚皮去牽機車時，我抬眼望望巷子盡頭的敦南誠品，不久後，這裡就要拆除蓋新大樓。「以後，來這裡的理由也只剩下老友記了吧？」南方有佳木，敦南有燒肉，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