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淑芬(作者為鳳凰花會會長)
一九三九年出版的《台南市讀本》,有這麼一段記錄「走出台南驛,目光就被大正町上的行道樹所吸引。初夏之際,是有如穿著緋色衣裳的鳳凰木行道樹,花正盛開的季節,這裡恐怕是台灣第一美的行道樹了…」,七十年前一個日本旅人記錄下台南的街道風情,當時的大正町正是現在的中山路,出了火車站,兩旁的鳳凰木一直延續到湯德章紀念公園。
旅人繼續寫著「柔軟的葉子,像鳳凰展翼似的美,也許是那緋色的花形像鳳凰,所以才叫鳳凰樹吧!涼爽的風輕輕地吹過此木的風情,是蠻適合於南國之都的台南,鳳凰花不正是台南市的市花嗎!」
鳳凰花一直盪漾在台南的天空,是市花市樹,花朵與街道相映紅,是城市最獨特別致的意象。
根據史料記載,日本人在一八九六年就開始從熱帶地區購買鳳凰花種子,並且在台北苗圃,也就是現在的台北植物園開始扦插繁殖,直到一九0四年恆春熱帶植物殖育場已經可以自行生產提供,而最早種植的台南和嘉義一帶,年年有種子收穫,不必再仰賴國外進口。
一百多年來,因為天候地理適宜,台南一直被稱為鳳凰花城,公園裡、學校裡、道路上都是鳳凰花紅;從成功大學、台南高工、復興國中、崇學國小、大同國小…無數個學校以鳳凰花為校徽,前輩畫家郭柏川、蔡草如、席德進、沈哲哉、張炳堂都留下膾炙人口以鳳凰花為主題的畫作,更多的民間團體以鳳凰花為名,甚至台南市的地下水道鐵蓋都鑴刻著鳳凰花,多麼浪漫的城市啊!
直到二0一四年,鳳凰花不再是台南的市花,鳳凰花在這裡式微了,城市意象愈來愈淡薄,人們的記憶漸模糊;難忘鳳凰花情,鳳凰花會在二0一五年成立,就是想再續情緣,呼吸鳳凰花的氣息,重溫鳳凰花的熱烈。
幾年來鳳凰花會和台南市老樹節促進會一起種樹,我們堅持種下小樹苗,不贊成大樹移植,因為大樹移植會傷害根部,小樹苗照顧得宜成長速度很快,成長的樹形也更美。鳳凰花會和台南市老樹節促進會年年選在九月二十九日老樹節於府城各角落種下鳳凰木幼苗。二0一三年在大南門城公園、二0一四年在湯德章紀念公園、二0一五年在運河沿岸、二0一六年台南公園、二0一七年水交社、二0一八年運河南岸,今年選在馬雅各公園,並且在小學發起「畢業了我們來種鳳凰花」,大家共同的想望就是找回失落的鳳凰城。
大南門城公園的樹苗已經花開盛放,台南公園、水交社的小樹苗,也成長茁壯欣欣向榮;「畢業了我們來種鳳凰花」學生們畢業不僅帶走六年學習記憶,還親手在校園植下鳳凰花,再次回到校園,眼見當年的小樹苗已經茁壯成大樹,情感更是澎湃,最早在安平國小、崇學國小、忠義國小種下的樹苗都已經高過圍牆。
今年九二九台南市老樹節,在馬雅各長青公園植下七十一棵小樹苗,這個公園鄰近台南長青公寓,以紀念英國長老教會最早到台灣宣教的馬雅各醫生為名;三百多年前這兒是台江內海,填海而成的公園鹽份很高,把鳳凰花植根在這兒,用鳳凰花抗鹽抗熱的強悍本性,希望大樹成蔭,種成一片綠意向陽,開花時節燃燒安平火紅的天空。
一人一樹苗,七十多人扶老攜幼,有九十多歲的阿公帶著孫子一起來種樹,有老師帶著學生一起來,年輕人相偕而來,最多是一家人爸爸媽媽帶著小孩全家總動員,曬著太陽,雙手挖著泥土,把樹苗放進土裡,我們深信親手種下一棵小樹苗,和土地的聯結會愈來愈深,和這個城市的情感會愈來愈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