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由夏日啤酒發酵出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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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維敏
 記憶中,童年的冬天,總是令人期待的季節,因為每當秋末的步伐走近時,就會看到老爸開始忙做福州的紅糟米酒,準備過年了;一鍋鍋蒸好的糯米,被鋪在客廳中洗乾淨的紗布上,紗布下面還有一張張厚的牛皮紙墊著,那樣的場面好壯觀。
 爸爸總是一大早起床蒸糯米,而後等著糯米涼透,再一層層放入深厚的酒甕中,並且按序鋪上紅色的酒 ,再在小小的甕口上加蓋一個玻璃碗透氣.,初步的製酒過程算是暫時完成,此後就只有靜待酒 的發酵了,這個工作過程看起來不難,但是很費工夫和時間。
 看著爸爸從蒸糯米開始,到一排排排列整齊的酒甕矗立在廚房中,常常都是深夜時候了,以後每隔一兩周,就看著媽媽拿著擀麵棍子在大大的酒甕中搖轉,兩個多月後,廚房中就斷續飄香散發酒的清味來,往往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一罈罈福州米酒應當成就了。
 當然,父親的做酒功夫是一流的,但是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氣候的變化、不小心用到沾油的廚具,或者買的酒 不好、糯米的溫度沒有涼透,鑄成了造酒失敗的原因,大抵如此,嘗到發酸的初酒,所有的苦心就白費了,那時候就看到父親沮喪難過,懊惱不已的表情,因為將至的春節,引領期待品嚐他拿手醇酒的親朋好友就要失望了。
 通常大約兩、三個月後的新年來時,一瓶瓶琥珀色的米酒就完成了,總在除夕前看到爸爸開開心心的分贈他的福州同鄉,甚至是外鄉人的鄰居也都有份,並且歡喜接受。過年時,來訪的親友吃著春宴,總看著父親得意洋洋的用他親手釀造的醇酒款待大家,直到酒酣耳熱,親友盡歡方休,為一年奠下歡樂的開始。
 曾經試啜爸爸的酒杯,小小一口,苦不堪言,皺著眉頭,即吐為快,真無法想像為什麼有人會被酒吸引?我是不會有興趣的!但是讀到曹操「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時。正是強說愁的高中年代,對這樣的句子隱隱約約,彷彿也感染到一種酸酸澀澀淡淡的憂愁了,人生是什麼,在那時還沒有太深的了解,只是忽然覺得酒精發酵後的世界,或許真真別有一番迷人的滋味吧?
 暑假裡去了趟絲路旅遊,日正當中的天氣裡,每餐飯時,餐桌上總會放了幾瓶啤酒和汽水,因為被叮嚀不要喝罐裝水以外的水,所以每一個團員,只有對酒當歌啦!我往往混著汽水一起喝,心中一念想的就是一則聊以消除暑氣,再則藉以消毒不潔的飲食,這樣思考,這個自然下肚的啤酒,味道居然沒有那麼苦澀了,中午喝了暈了,就在巴士途中打盹,晚上回到旅館,也一夜好眠,突然感悟喝酒也沒有那麼不是滋味啦!
 七月中,小學同學會餐館聚後,我們又到國裕同學家繼續再敘,他們夫婦準備了許多啤酒,有原味的,還有台灣新出產的果汁啤酒,冰鎮的酒精在熱絡的友情中,更推動出醇濃的況味,暑氣全消了,畢業50多年後重逢的親切,更如一杯杯加添了後勁的烈酒般一點一滴的湧現出來,好是溫馨!
 這幾天,此地華人超市,正在促銷各種口味的水果啤酒,我和先生晚飯時,迎著冷氣,每日一人半罐啤酒,外加一瓶養樂多沖在其中,喝起來不但有淡淡的酒味更和著甜甜的果香,也不禁醺醺然了,這樣半醉半醒之間,迎著微醺的夜晚,突然文興大發,是的,美酒當前,對酒不僅當歌,更可以寫作,管他人生幾何?靈感來時,有感堪文就直需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