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影/陳得勝
曾於層紅搖金季節到京都旅行,像個葉癡貪婪觀賞楓紅——紅葉溪畔掩映、湖邊臨水映照、古寺禪靜襯映…賞心悅目。尤其嵐山——山嵐如輕紗是紅葉的舞衣,益添「楓」姿綽約曼妙;溪流是稿紙,大塊假我文章尚不夠,還要紅葉倒影增姿彩;銀杏則是遞送金傘來,且讓詩人好撐持,漫步下著秋韻的嵐山釀詩…令我這凡夫俗子也附庸風雅,於楓紅中「楓」言「楓」語起來。
亦曾前往奧入瀨溪、盛岡、花卷一帶賞楓,彩林或琥珀黃、或胭脂紅、或碧璽綠…層層疊疊把村落抱起,把村落放下;將溪流牽起,將溪流放下…一路綿延滑舞至天邊彩霞的故鄉,飽覽了「楓」騷的饗宴。
朋友幫我安排住在花卷一家庭式旅館,兩邊紙門拉開,一株美楓豁然映入眼簾,拉開的紙門有如畫框,庭院那株酡紅的醉楓婉孌入畫來——「楓」華絕代。這時,朋友如閃電般鑽進來說:「免得成為破壞這幅麗畫的罪人。」他得意地笑著說:「怎樣?這家旅館不賴吧!」,「豈止不賴!簡直是詩人,只有詩人才辦得到。」我由衷稱讚。
讚美的話人人愛聽,他豪爽允諾晚餐以高貴懷石料理洗塵,餐前則先到旅館那四周圍繞楓紅的露天溫泉洗浴,彷彿被織錦紅葉熱情擁抱,恬適風流,連風都風雅起來,輕輕搖落紅葉,從頭上順著泡過溫泉的柔潤肩膀滑落溫泉,拂了一身還滿。
晚餐品嘗佳餚美酒的懷石料理,我們都酒醉也陶醉了,輕飄飄回到旅館,經過那株楓樹,為了貪戀紅葉的姿顏,索性躺在樹下長木榻仰慕——紅葉詩情寫在楓樹上;也寫在映照楓樹的水池上,是誰撈起濕淋淋的詩情用漁火烘乾?是誰以暖心拾起御溝流水紅葉結縭良緣;又是誰摘二月春花,胭脂添紅?金風颯颯拂過,樹梢上張繼、于祐、杜牧拈葉微笑…嗯!今夜我也想種個紅葉燦美、古典華麗的夢。
半夢半醒中被秋蟲鳴聲喚醒,朋友是研究生物的,會辨別秋蟲的聲音——「嘰喀嘰喀是紡織娘、鈴鈴鈴鈴是金鐘兒、唧鈴唧鈴是松蟲、咕嚕咕嚕是蟋蟀、兮夏兮夏是螽蟴…」秋蟲將花卷當音樂舞臺,盡情歌詠演奏秋楓篇篇。說著說著,醉紅楓葉冉冉飄落在我們的臉上。哇!愛在「楓」騷裏,彷彿徜徉古畫中。
人要知福、惜福,想想自己擁有的最愛——詩情畫意、友情溫馨的紅葉旅情,這是一生的記憶,啊!「楓」騷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