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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負氣的小黑貓

 文/花千樹 插圖/國泰

住的社區不大且無尾巷,住著十餘戶人家,我住巷口,巷底有畫家的工作室,來學畫的小女孩,經過看見蹲在家台階前,自顧洗臉淨身的小黑貓,直呼很可愛。

小黑貓名字叫可可,牠可愛、慧黠。

鄰家是美國夫妻養了兩隻貓,白貓是養貓人因其耳聾棄養,夫婦憐憫從野外抱回來養,小黑貓則是他家女兒從小的寵愛,從貓出生不久帶回養,女兒長大回美國念書。

白貓頗有年紀,雖耳聾但純白乾淨善於撒嬌,主人寵愛有加,起居都在夫婦的臥房,小黑貓主人雖也疼愛,卻睡在儲藏,吃喝總在白貓之後,兩貓相處不融洽,白貓常藉勢莫名給小黑貓巴掌。夫婦回美國探親兩個月,託妻早晚去準備貓食、水並巡視他家。

早上開門,兩隻貓已在客廳等待,主人給貓準備的餐盤、水碟只有一副,總在白貓斯條慢理用餐喝水之後,才輪到小黑貓,牠隱忍。早餐後小黑貓就外出,白貓有強烈的失落感,總是堵在門口阻妻回家留下來做伴,此景讓人辛酸酸。

晚上約九點,妻去晚點名,小黑貓遊蕩整天後,準時門口等候進門睡覺,或許牠是愧於沒在家相陪,偶而進門後會給白貓一記輕吻,有時妻晚去點名,小黑貓會來我家門口台階喵喵叫,意思說忘了嗎?

期間美國夫婦友人來他家小住,既然有人來,此期間妻就免去探視,然半夜時分,小黑貓出現在台階喵喵叫,叫得聲好像哭了,妻帶牠回家不成竄逃,又回到台階,後來才了解牠怕生。

美國夫婦回來後,小黑貓不但沒有和主人重逢的喜悅,反而整天待在我家台階,我想或許是,兩個以月來,妻疼牠一時的留連吧?後來才知道,他們回來後只顧憐惜白貓冷落了牠,小黑貓可可吃味,氣之下在新買的沙發上,狠狠的撒了一泡尿,負氣來我家。

要不要收留小黑貓,我和妻起了嚴重爭執,畢竟是別人養的貓,雖是自願而來,留下牠有涉嫌拐誘的道德風險,再說我有氣喘宿疾,貓的騷味會誘發氣喘發作,更現實的困難是,小黑貓每年要打預防針、常要為牠除身上的虱虫,生病看獸醫生沒健保費用高昂等等,實在無力負荷,妻堅決接納,說我毫無惻穩之心,忍心看可可在屋簷下露宿。

時序進入冬天,我們家的情況猶如杜甫詩「客至」裡那句「樽酒家貧只舊醅」,實在買不起養貓的種種器具,我們妻到大賣場檢拾乾淨的大瓦楞紙箱,敷以破舊衣裳,當貓屋給牠暫棲息,因妻的寵愛,漸漸成為家中的一員,貓白天幾乎都在睡覺,從一樓到三樓,除了我們睡覺的床外,牠隨處躺隨處探幽。

通常晚飯後,可可在樓下陪妻看電視,難入眠的我常深夜看書到凌晨,可可上二樓陪我讀書做伴,我專心時,牠會以毛茸茸的貓尾巴磨蹭戲弄我,讀累了睡著,牠會緊張的喵喵叫醒我。

庭院種植疏菜、花草,引來無數嘰嘰喳喳成群的麻雀,可可興之所來,無聲無息埋伏,一躍而上麻雀手到擒來,然後叼在口中到我面前炫耀,最讓我難過的是,捕到壁虎不一口吃下,用牠銳利的貓爪,慢慢的凌遲……。

每隔一些時日妻會對可可說,該回家去探望啊,牠似懂非懂聽了之後沉思一陣,然後踏著蹣跚的步履真的回家。

可可回去小住的日子,我和妻竟日相對默然,好像失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