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探索〉裴洛西訪台 兩岸從冷和變冷戰

李銘義

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訪台，中國大陸從外交、軍事、經濟、資安等不同層面，對台灣進行報復。同時也發布八項反制美國措施，暫停與美國的軍事、司法、氣候等對話合作。台海從冷和走向冷戰，未來情勢發展，美陸博弈與區域衝突都充滿了變數。

裴洛西不顧中國大陸的警告，八月二日晚間至三日傍晚訪台，北京隨即宣布大陸解放軍四日起至八日中午，在台灣附近七個海域區塊「進行重要軍事演訓行動，並組織實彈射擊」；接連又自八日起於渤海開始執行軍事任務，直到九月八日，期間長達一個月。

 

對台軍演破紀錄 台海新危機

大陸對台軍演規模堪稱歷來之最，也引爆台海新危機。但觀察裴洛西訪台航線，刻意繞遠路，避開南海敏感區，大陸圍台軍演則安排在裴洛西安全離台之後。顯示美陸雙方對這套劇本，事前知悉、早有溝通。

其次，大陸對台軍演同時，也拉開外交戰、經濟戰與輿論戰。北京的一百多個邦交國和聯合國，都重申確認「一中原則」；東協外長會議四、五日在柬埔寨首都金邊舉行，對陸方並沒有採取一致的反制行動，七大工業國（Ｇ７）的聲明也未帶來實質影響。到目前為止，國際輿論戰，美國並未占上風。

第三，南韓總統尹錫悅，並沒有出面接見到訪的裴洛西；日本岸田文雄政府，也只針對大陸導彈落入日本的專屬經濟海域提出抗議。簡言之，台海被大陸軍演包圍的事實已經發生，但「周邊有事」，日、韓求自保，沒有積極介入，美國希望盟邦共同建構的第一島鏈，並沒有得到固守。

另一方面，北京雖發布制裁裴洛西及其直系親屬，但細節沒有公布；接續祭出的八項對美反制措施，其中包括三項軍事層面、四項司法互助、一項氣候變遷合作議題，但美陸軍事合作本來就很有限，其他反制項目也只是「暫停」。整體而言，所謂對美的反制是象徵性質，缺乏實質制裁意義。

但是，北京對台則是出重手。特別是軍演區塊都具有反介入、區域拒止特性，所有相關航線都要調整或取消，越過了台海中線，演訓機艦侵入沿海，導彈也精準落入實彈射擊劃定區，等於是準戰爭行為。

抗中保台 民進黨將繼續操作

現今各界關注的是，未來是否有更長時間的對台包圍式軍演，或頻繁的突破海峽中線、領空領海、能源進口生命線被封鎖；大陸對台造成的封鎖與壓迫，我國軍雖有軍機保密必要，但針對未能即時、完整揭露大陸軍演實情，我方的防衛能力令人高度擔憂。

其實，民進黨政府自二０一六年上台後，兩岸不衝突但不往來，處於冷和平狀態，疫情爆發後，兩岸又進一步停止交流，但經濟活動還是持續存在。然而，歷經裴洛西訪台與大陸對台軍演，兩岸關係已從冷和轉向冷戰，任何訊息的傳遞，只看到負面、惡意，形同走到戰爭邊緣。

台灣的民情反映，認為兩岸關係走向衝突，導因於大陸對台軍演，反應在相關民調上，對民進黨的好感度仍在上升，對國民黨的好感度則在下降，對共產黨則更有惡感。民進黨評估對年底選舉、甚至二０二四大選是有利的，「抗中保台」的政策必然會繼續操作下去。

 

兩岸恢復溝通對話 困難重重

但是，兩岸關係也將因此沒有新的溝通機會，「惡意螺旋」只會繼續升高。台海情勢一旦烏克蘭化，引爆兩岸直接的軍事衝突或戰爭行為，屆時，美國不會派兵介入，台灣只能靠自己。

若要想終止兩岸冷戰，防止情勢惡化下去，必須先恢復對話，但卻困難重重。蔡英文四日談話時強調「不會升高衝突，不會挑起爭端」、「台灣致力維持兩岸現狀，對建設性的對話，也一向抱持開放的態度。」但實際的狀況是，蔡英文及民進黨政府的說法與做法並不一致。

民進黨政府上台後，蔡英文持續「抗中保台」政策，積極推動「去中國化」，引入美國勢力 ，兩岸建設性對話從二０一六年以來就已不存在了。對大陸而言，這是對「九二共識」的背棄，踩到「一個中國」的紅線。北京日前還大動作舉辦「九二共識」三十周年紀念，但對民進黨政府而言，台灣已經翻過「九二共識」歷史的一頁。

回顧美國的兩岸政策基調，本來其一致性與延續性，亦即維持「一中政策」，但依《台灣關係法》與台灣發展非官方實質關係，以及兩岸政治協議要為台灣民意所接受，還有台海問題解決是兩岸政府間的事、美國鼓勵兩岸對話但不作調停人等。但如今，美國已虛化了「一中政策」，並通過諸多友台法案與持續性的軍事援助，對台灣早已超越了非官方關係，只缺正式外交關係而已。

國際冷戰局勢 台灣應求避險

兩岸政府目前沒有政治互信基礎，無法回到「九二共識」，很難啟動兩岸建設性對話；但兩岸沒有互信，就沒有溝通，發生衝突就會很嚴重。台灣現在依附著美國利益與想法在走，美陸一旦發生衝突，台灣就很容易被捲入，特別是當依附者、扈從者被放棄時，台灣就會成了棄子。

台灣必須從依附者轉變成避險者，改善與大陸的關係，才能在美陸的博弈中避險；但現在「反中」是大潮流，沒人敢「和中」，民進黨沒有這個意願，也不會積極去做，反而會給「和中派」貼標籤。

現在，大陸網民武統聲浪飆高，北京不滿美國附和蔡政府「抗中保台」，但美國一手與大陸維持正式外交關係，另一手則用國內法接近與台灣實質關係卻是事實。北京藉機軍演，看似有得利，但也把台海問題國際化，還要同時應付美國盟邦的聯手反制；再者，台海成了戰爭熱區，也失去了台灣民心。

國際冷戰對峙的新形勢出現，但台灣已失去了兩岸關係的話語權，自保能力也被美國拿走了，什麼是新現狀、新常態？目前還在變化。在現實政治中，美陸共管台灣問題，兩岸若要化解危機、要恢復建設性對話，除了北京的態度，還是要美國配合。

（屏東大學教育行政研究所副教授李銘義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