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球探索 〉連番重創 日本派閥政治告終?

彭志平∕專題報導

日本政治獻金風暴越滾越大，不僅若干政治人物請辭，或是遭到檢方約談、甚至起訴，首相岸田文雄及其內閣的聲望急墜，可能以大幅改組內閣的手段挽回民意支持，儘管如此，風暴還是尚未平息。在這波狂風暴雨中，岸田首先宣布解散執政黨自民黨內派閥岸田派，自民黨內安倍派、二階派、森山派也先後解散，六大派閥只剩下麻生派和茂木派。

派閥政治不但是日本政壇的特色，而且運作的時間也已達數十年之久，甚至可以上推至明治維新時代前後；過去派閥就曾經爆發過醜聞，而且也有喊出解散的前例。此次幾乎自民黨內的主要派閥都走上解散一途，未來這些派閥會捲土重來？還是果真成為歷史課本裡的教材？都會影響日本政治生態甚鉅。

　薩長兩藩 掌握明治政府重權

日本現代政治的派閥，說遠的可以講到十九世紀「薩長土肥」四藩（薩摩藩、長州藩、土佐藩、肥前藩）聯手消滅了德川幕府，把領土交還給明治天皇，之後此四藩就幾乎掌握了明治天皇政權的高階官職，被稱為藩閥政治。這四藩當中，坂本龍馬等人促成薩摩和長州二藩成立軍事同盟，是「薩長土肥」的主要骨幹，而他們扳倒了德川幕府，也奠定的明治維新的契機。

有學者認為，由於薩長兩藩在明治政府中手握重權，因此明治維新當中建立的政治制度讓薩長兩藩受益匪淺。日俄戰爭雖然日本獲得勝利，但戰果未如預期，導致政局紛亂、元老權力受創，民間甚至喊出「打破閥族，擁護憲政」口號；為了保住地位，長州藩的伊藤博文以成立政黨作為因應。因此，日本近代政黨的形成，可說是藩閥政治的延續。

　八大軍團 逐漸建構政商體系

長州藩的領地大致是在現在的山口縣，或許是有此淵源，山口縣的「特產」之一是日本首相，從日本內閣第一任首相伊藤博文開始算起，到第九十四任的菅直人，山口縣前後出了九位首相，其中也包括台灣熟悉的安倍晉三。當然，首相並非世襲，山口縣首相特別多，其中一種說法是明治維新的重要理論奠基者吉田松陰曾在山口縣萩市的松下村塾講過大約兩年的學，學生當中出了多位明治維新的重要人物，因此山口縣人除了注重教育之外，也養成喜愛討論時事的習慣，再加上前輩總會提攜後進，因此就一個接一個地出了九個首相。

再說到自民黨內的派閥政治，可以追溯到一九五五年。當時在美國要求民主改革的壓力之下，日本自由黨和民主黨合併為自民黨，在總裁選舉時兩黨的十四個派系合縱連橫也展開整併，產生了八個派閥，被稱為八個軍團或師團，這八個派閥的領袖分別是石橋湛山、岸信介、池田勇人、佐藤榮作、三木武夫、河野一郎、石井光郎、大野半睦。由於各個派閥的政治主張都不相同，因此有學者認為，與其說自民黨是一個「黨」，倒不如說是一個派閥的聯合體。

之後，派閥逐漸建構出自民黨、官僚、財閥三合一架構。到了一九八０年代，自民黨內派閥又經過重整，進入所謂「三角大福中」時代：三木武夫、田中角榮、大平正芳、福田赳夫、中曾根康弘，這五個人都擔任過日本首相。其中，田中角榮是日本歷史上第一個沒進過大學的首相，被稱為「庶民首相」，他也爆發過政治獻金醜聞，「洛克希德事件」更讓他遭到逮捕。

話說，一九七０年代美國洛克希德公司為拓展民航機等產品市場，在許多國家賄賂政要，其中也包括日本。一九七六年，已經辭去首相職務一年多的田中角榮被爆出收取洛克希德三百萬美金，包括田中角榮、前運輸大臣橋本登美三郎、前運輸省政務次官佐藤孝行於一九七六年七月遭到逮捕。一九七六年十二月田中獲得保釋，退出自民黨的他還當選了眾議員。

　小泉純一郎 喊打破派閥政治

日本派閥的影響，不只在政商體系，派閥領袖也庇蔭後代在政壇中步步高升。例如，安倍晉三的外祖夫岸信介、外叔公佐藤榮作都曾擔任過首相，也都是派閥領袖。佐藤榮作的外交立場是力挺中華民國，安倍也是挺台派，意識型態上算是一脈相承吧？

日本的這五大派閥影響長久，派閥名稱可能隨著領袖的易手而更改，但脈絡持續存在。例如，田中角榮派以竹下派（領袖竹下登曾任日本首相）、小淵派（領袖小淵惠三曾任日本首相）、橋本派（領袖橋本龍太郎曾任日本首相）延續。由於自民黨派閥的權、錢問題重重，一九九四年自民黨總裁河野洋平宣示「解散派閥」，小泉純一郎擔任首相期間也喊出「打破派閥政治」的口號，至於結局如何？看看現在的日本政局就知道。

派閥政治當然沒有被小泉純一郎喊倒，到了安倍晉三於二０一七年出任第九十八任首相時期，自民黨的七大派閥包括細田派、麻生派、竹下派、岸田派、二階派、石破派和石原派；安倍晉三出身自細田派，因此之後細田派又改稱為安倍派，此次爆發政治獻金醜聞之後，隸屬於安倍派的內閣閣員全數請辭。

　政治獻金案 與四大醜聞並論

面對政治獻金捲起的千堆雪，去年十二月中旬岸田文雄的民調支持度跌到只剩百分之十六，自民黨的支持度也跌到二０一二年重新執政之後的新低，更有七成民意認為應該解散派閥。此次醜聞的嚴重程度，被媒體拿來與「里庫路特（Rucruit）事件」相提並論，難怪日本民意如此氣憤。

「里庫路特事件」發生在一九八八年，被稱為日本戰後第一大貪腐案，一堆政要收取商人江副浩正所給的未上市股票，這支未上市股票上市後，總價款達六億日圓。該案牽涉到政要遍布安倍派、宮澤派、中曾根派、竹下派，當時的安倍派會長安倍晉太郎也捲入其中，安倍晉太郎就是安倍晉三的父親。

既然此次政治獻金醜聞已經嚴重到與日本四大醜聞之一的「里庫路特事件」相比擬，恐怕也不是岸田文雄率先解散派閥就能解決。至於事件還會不會越滾越大？岸田的首相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自民黨會不會再度失去政權？派閥政治是否就此告終？只能繼續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