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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三顆粽子
■徐正雄
去年端午前,母親買回許多冬瓜,加枸杞熬製成冬瓜茶磚,冰在冰箱。
接著又買了許多糯米、香菇、豬肉、粽葉…包了很多粽子,塞滿了整個冷凍庫,然後,母親就住院了。
長久以來,與母親和平相處的肝炎,漸漸蛻變成棘手的癌症,一個月後,母親離開我們,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會過生活。以前母親在時,總會幫我打掃房間;把衣服洗好晾乾摺好放在床頭;飯菜煮好,總是三請四請我和妹妹、父親下來吃飯。如今,整間廚房的火,似乎隨著母親的離去而熄滅。
再也沒有嘶嘶的炒菜聲和轟轟作響的抽油煙機運轉,每天的空氣都清淡如水,不像以前,總是充斥諸多勾人食慾的美食香味。我和父親向來沒有話講,以前只能靠母親的飯菜維繫起碼的父子關係,現在沒了母親的飯菜,我和父親彷彿住進同一家背包客棧的長期旅客,那間以前經年熱鬧烘烘的廚房,潔白磁磚和反光不銹鋼如今冰冷的令人生畏。
不會煮食又挑食的我們仨,至此才知道,為何母親會做了許多食物塞滿冰箱。剛開始,我們肚子餓了就跟冰箱求救;今年夏天特別炎熱,好在有母親的冬瓜茶專幫我們滅除肝火。隨著冰箱越漸空虛,我和妹妹互相告誡:每次得吃得更少,要不然,以後就吃不到了。
以前母親還在時,我經常在外頭瘋到很晚才回家,現在下班後都盡量乖乖回家,打開父母房門,跟母親報告:自己回家了。想念母親時,就打開衣櫃把母親的衣服拿來聞一聞,只是母親的味道越來越淡…。
冰箱的食物快吃光了,不愛吃外食的我和妹妹,只好開始學做菜,可惜以前二人都沒有進廚房跟母親學烹調,以至於做出來的食物,再好吃也沒有媽媽的味道。
開始做飯後,我也開始主動和父親講話,每天煮好後請父親一起下樓用餐,三人的關係從母親離開後才轉好,真是一種遺憾!也是一種幸好。
如今,空空的冰箱塞滿我和妹妹買的菜和做的食物,回復去年母親住院前的狀態,整座冰箱只剩三顆粽子是母親唯一的手藝,我們全家說好:那三顆綁在一起粽子不能吃,要永遠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