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在乎形式,兩人交往而沒爭吵,不代表合得來,是因為沒深交。
■陳銘磻
愛情好似貓的毛,不知不覺間到處散落,比如想念的那個人,但不知對方心裡怎麼想?然後腦海便浮現:「沉默是因為我想你」、「因為想你才寂寞」的囈語。
戀愛是生活部分,非人生全部,有被人拒絕交往的可能;被拒絕,表示有機會堅強,成為有意志的人。因為知道被拒絕的痛苦,從中吸取教訓,才不會在下一回對下一個人做出同樣傷害。
以寫作《我是貓》聞名的作家夏目漱石,任職英語教師時,某日上課,要學生翻譯「I loveyou」這句話,學生直接譯成「我愛你」。
夏目漱石不予贊同,回答:「日本人怎可能講出這樣的話?」如此直譯顯然不符日本人含蓄、內斂的性格,他要學生譯成「今晚月色真美啊!」
文學的夏目漱石,用月色示愛,這句話後來成為日本人對「我愛你」的詮釋。
愛情發生,從最初「不管如何,愛對方一切」的青澀感情,直到後來,昭告世人「來生有緣相見,不再重複如此狼狽的感情。」聽後心情濕漉漉,沉重如吸水海綿。
不如學習日劇《大叔之愛》主角田中圭勇敢說出:「我是春田創一,33歲,我想戀愛。」
男人只要愛上任何一個人,魔鬼就上身;女人只要碰觸愛情的悸動感覺,靈魂立即漂浮汪洋大海。
需要證明的愛,不夠純粹,屬於你的人,眼睛總是帶著少年時代瞞著人戀愛的神色等待;執意離開的,都是過客,不必勉強挽留,別為愛情拚上性命,命只有一條。
愛情不是尋找,是邂逅;人生苦短,一定要戀愛,愛得死去活來也好,總要有一次,兩次也沒關係,少女!少男!要相愛到「今天的我們怎麼會愛到好像沒了靈魂」才是極致戀情。
情侶有兩種,一是兩情相悅,一是不知怎麼提分手,所以還在一起。令人心動的愛情,必須選擇一位愛你,願意和你長相廝守的人。
愛,不在乎形式,兩人交往而沒爭吵,不代表合得來,是因為沒深交。
夏目漱石認為「我愛你」這三個字全然不符合日本人內斂的性格,應當用「月が綺麗ですね」今晚月色真美啊!示意愛情。據說,夏目的原始版本是用「月がとっても青いから」(月亮還真是藍啊)形容。動畫《灌籃高手》和日劇《約會~戀愛究竟是什麼》都出現這句表示「我愛你」的「月がとっても青いから」。
除了含蓄的「月亮還真是藍啊」這句傳達講不出口的「I love you」,日本人還使用「我想守護你」、「我想見你」等拐彎抹角的話作為告白,不能直接,過於直接即便破壞氣氛。
對於自詡民主開放的台灣人,我們對愛的詮釋過度羞澀,也同屬於顏面難為情的族群,對喜歡的人,或許不敢直接面對面說我愛妳,而是說:「我想見妳。」對吧!想約會碰面的人,是不會跟對方說我想跟妳見面,會說:「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或「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是吧!是的。
容易羞慚的人,我們會很靦腆的用中文「我喜歡你」、英文「I love you」、日文「愛してる」替代「我愛你」。
世上沒什麼不能喜歡的人,推不動,緩步走,就慢慢拉。真心愛人,只要說出「我喜歡」就好,要說「永遠在一起生活吧!」也沒關係,但,男人經常一轉身就跟別的女人相好,男人尤其愛用花言巧語餵食女人,不好吧,寧願是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愛她。
電影《窗外有藍天》有段話:「當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淚快要流下來的時候,趕快抬頭看看,這片曾屬於我們的天空;當天依舊那麼廣闊,雲依舊那麼瀟灑,不許哭,不應落淚,因為我的離去,並沒有帶走你的世界。」
這種含蓄的愛意表達,是把見不到人的想念,像摺紙鶴一樣,一隻、二隻,摺進心裡,乘著春風飛進青空。
就像對戀愛中的女性,千萬別魯莽試探愛情謎團,開口問:「妳在戀愛?」唯一能確定的是,最好換成:「妳好美麗!」
人心裡面長有一副詭異的情色獠牙,獰笑鋒利如狼嚎,伺機出鞘;就像無時配戴假面,是凡人習慣的偽裝。而善人和凡人最大的差別,在於善人知道創造快樂是至高無上的生命美學;凡人只懂得在黔驢技窮時,為自己和他人製造不快樂的殘暴元素,無止境增添悲劇性的痛苦因子。
喜歡閱讀以「女體崇拜」聞名的作家谷崎潤一郎,為感官體驗集大成的小說《春琴抄》,細膩描繪無暇的女體之美,虐戀的情愛感受,以及走向毀滅的苦戀,讓驚悚的「變態美」得以成為偶然存在的不倫畸戀。
故事描寫輕嗔薄怒,我見猶憐,本名鵙屋琴的盲眼三弦琴師春琴與僕人兼徒弟的佐助,兩人之間近似病態的情慾。佐助對春琴的愛憐,視同唯美意象,盲目崇拜,掏心獻身;直到某日,戴著情愛假面的春琴遭到歹徒報復,以熱水燒燙顏面,一時間花容失色,面目全毀。
拆卸繃帶前一晚,她嚴厲警告佐助:「如今這模樣,不在乎讓別人見到,唯獨不能讓你看見。」忠心耿耿的佐助為了留下對春琴的仰慕之戀,當晚暗自私用繡花針,刺穿雙眼,以示情意。
勇於面對現實,冀望與春琴長相廝守,佐助最終跌落萬劫不復的眼盲世界。川端康成評論:「如此名作,惟嘆息而已,無話可說。」
殘酷的癡迷啊!
總有離家的人,總有靠岸的船,總有為愛而存在的人。
不要妄自猜測對方的心意,只要清楚表達自己的感覺就好。有人把愛戀美學當祕密武器,藏於胸襟,付諸行動。谷崎筆下的春琴和佐助,盡是裸裎激烈情愛的人,既然身陷唯美,多半少開口示意,不是恐懼主僕畸戀暴露,而是要從道德框架暴走,享受跟情愛共存的自由;這麼說,唯有在肉體自主前提下所做的解放,才符合人性美學。
遠望海洋是美好的觀賞距離,這跟後來雙雙眼盲的兩人一樣,保持間隔,人與人的交往比較容易引起美感興味。
因愛結怨是煩懣的苦情,因愛生畏懼,又是多麼輕易使人感覺挫傷的情緒。
當對方無語詎知表白分手的理由,何須苦苦相逼,默默選擇讓對方沉靜離去,唯其如此才是通往雙方都能各自擁有圓滿的捷徑。
世上仍有不必知道原因才能幸福的未來;不再愛慕那個人,就讓對方自己改變。
轟轟烈烈的愛情,死去活來的戀情,大都存在於戲劇、小說,想擁有真愛,要有腦子,不會讓人幸福的愛情,窮盡洪荒之力得手也沒比較好。
愛情並非追求幸福唯一的元素,幸福人生,不一定靠愛情。
著名的電影小說《鐵達尼號》提及:「一個人一生可以愛上很多的人,等你獲得真正屬於你的幸福之後,你就會明白之前的傷痛其實是一種財富,它讓你學會更好地去把握和珍惜你愛的人。」
愛,用無聲方式告訴人們,一切都會好起來,會步入常態,每一段破碎的關係,會再次拼湊完成。愛,無法用肉眼看見,愛不是深情對望,而是兩人一起凝視同個方向。
意識到對方的存在才有了自己,若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別人身上,叫做任性,這樣愛不了別人,也得不到愛,愛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能被對方所愛。
愛情會不會是一時錯覺的矛盾組合?你愛我,妳不愛我;妳愛我,你不愛我;你愛我太多;妳不夠愛我。為了思念,折磨身心;為了擁有,傷害對方,愛情常在紛擾中分分合合。
兩人的關係是影子,你越追,她逃得越快;她逃,便是躲起來。影子終究是脆弱的東西,想要結婚趁年輕,等明白別離的急忿怨痛,就不想結了。
愛情就是這麼回事,從不顧及人的想法,只讓人愛到怦然心動,愛到黯然心死。
戀愛這東西,芥川龍之介說:「是語言上對性慾的美化。」
開不了口的愛,有種特別氣味,是愛情味道!覺得合得來的人就是中意的那個人,才會產生奇特味道,那是一種無法嗅覺,只宜感受的愛戀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