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志成 美國氣候特使凱瑞日前訪問大陸，並與大陸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等人視訊會議。（路透） 今年四月訪問中國大陸的美國總統氣候特使凱瑞，八月三十一日再訪大陸，除與陸方氣候特使解振華會談外，九月一、二日又分別與大陸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國務院副總理韓正及中央外事辦主任楊潔篪視訊會晤。但是，美中高層此次接觸，對雙邊關係並沒有具體改善成果，競爭態勢依舊明顯。 美國拜登政府與中國大陸交手，採政經分離。軍事安全、體制改革等高度政治性議題，很清楚採取圍堵策略。至於低度政治議題如氣候、環境、經貿等，還是會進行接觸、洽談合作。但是，美國共和黨人對此卻認為萬萬不可，強調與大陸交手必須敵我界線明確。 大陸政經合一 要美停止圍堵 其實，拜登政府並非天真以為政經可絕對分離。對於經貿、氣候等低度政治性議題，美方不僅只針對中國大陸，而是有整體戰略思維，亦即希望藉此重返國際社會，把美國世界領導人的外交地位找回來。再者，中國大陸排碳量目前在全球占比超過百分之二十七，排名第一，美國是百分之十一，位居二位。中、美兩碳排大國要為減碳調產業結構，實質利益損害較大的是中方，這也是大陸的軟肋。 凱瑞曾任美國務卿、現為拜登特使，此行訪問只安排視訊規格，王毅就當前中美關係提出與氣候變遷議題無關的三項要求，包括：一、戰略上停止圍堵打壓中國，二、回應中方提出的「兩份清單」和「三條底線」，三、相互尊重原則展開合作。王毅提醒中美目前並沒有好的政治基礎，要談氣候變遷合作，不可能脫離中美關係的大環境。 相較於拜登政府的政經分離，中國大陸對美則是政經合一。「三條底線」講的是不挑戰制度、不阻擾經濟發展、不侵犯主權領土；「兩份清單」則是要美方糾正錯誤對華政策、撤銷若干個案的制裁與打壓。這些全都是政治，也都在重申七月底美國副國務卿雪蔓訪陸時的立場。 美國在軍事上透過美日同盟、印太戰略等機制強化區域合作。圖為停靠在日本橫須賀港的美國軍艦。（取自美國第七艦隊官網） 美國和戰兩手 紊亂大陸團結 美國兩黨對中策略不同，共和黨川普政府，政經合一、敵我分明，但也因此有利於中國大陸團結對美；現在，遇上民主黨的拜登政府，操作政經分離，相對較為棘手。因為，大陸既要凝聚團結對抗美國的圍堵封鎖，又要因應對手的合作提議，美方的和戰兩手策略，較容易紊亂大陸內部團結路線。也因此，大陸就劃清楚底線，避免被美方切香腸式的步步進逼。美中對抗正處於這兩種不同對決模式。 歐美各國軍艦宣布駛入印太海域、南海，相關海域的軍事局勢持續引起國際關注。中國大陸繼今年二月實施《海警法》，授予海警對外國船隻動武的執法權後，九月一日起，《海上交通安全法》新規也開始實施，要求五類外籍船艦進入中國大陸「領海」時，需向海事管理機構通報船名呼號、國際海事組織編號等各種資料。 中國大陸的這些法律準備動作，旨在強調主權。綜觀南海、台海、東海周邊美艦等持續頻繁往來，強調無害通過、自由航行權；今年四月，日相菅義偉訪美時提出美日聯合聲明，也首度強調台海和平穩定的重要性；七月，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也提到一旦台灣被攻擊，日本根據美日安保、集體防衛等安全保障相關法規，會有所行動。 美國靠結盟 大陸完備國內法 面對愈趨複雜的國際形勢，大陸確定先讓自己的國內法更形完備，以因應未來可能的法律戰。從主權行使的角度看，過去對南海主權宣示的九段線，屬歷史文件性質，現在則要強調法律。預估，對涉及新疆、香港、西藏、台灣等問題的相關法律授權，未來也會逐步出台，免得路線模糊而被蠶食鯨吞。 在美中對抗的大結構下，美國不會放手，中國大陸則是政經合一、劃清底線。美國在軍事上，透過美日同盟，加上韓國、台灣、菲律賓，還有「印太戰略」、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機制，區域合作的態勢愈來愈強烈；中國大陸也只有做出回應，這也驅使相關區域安全問題愈來愈緊張。 東海、南海、台海都有潛在的衝突危機。蔡英文總統八月三十一日在「凱達格蘭論壇二０二一亞太安全對話」致詞時表示「台灣不走向軍事對抗，盼與鄰國在和平、穩定、且互惠的原則下共存，並堅持捍衛台灣的民主和生活方式」，她還強調，台灣不會將安全夥伴的協助視為理所當然，以及台灣也致力與鄰國合作，防止台灣海峽、東海及南海爆發軍事衝突。 ↑美中較勁，台灣所在的區域安全風險升高。圖為去年漢光演習反登陸作戰操演。（中央社，資料照） 美戰略轉向 台灣站風頭浪尖 蔡英文旨在傳達，基本上我方對情勢有充分掌握；最壞狀況的因應版本，大家都有，但都希望不要發生。目前形勢變化的關鍵，在於美中戰略已從模糊轉向清晰，台灣站在風頭浪尖上，當下，台灣與美國合作雖然有利，但並不希望有戰爭發生，我方也應該盡量低調，不要成為麻煩製造者，不捲入、不主動挑起衝突。放眼台灣在美中台三邊關係中的新挑戰有三： 第一，周邊區域安全已升高衝突的風險，從經濟面看，歷經疫情近兩年來的衝擊，台灣的產業振興發展很重要，但是，投資者會認為台灣目前正處於火藥庫上，外資可能有所顧忌、畏懼，因而造成投資卻步。 第二，中國大陸也在加強內控，包括陸續抓緊言論、產業，對象從大型民間企業到「雙減」政策下的補習業，這將影響外資不敢進入大陸市場，特別是台商與大陸民間經濟連結很深，不利傳產在大陸市場合作發展，這一群人要何去何從？目前還沒有看到具體解方。 第三，怕擦槍走火。美中軍事競爭，台灣捲入不想要的軍事衝突風險正在升高，也會更受大陸軍事壓迫，但台灣為避戰、不捲入戰爭而採「絕不第一擊」的反制準則，確有可能被切香腸，而變得防線步步退卻，陷入進退維谷的困境。 整體形勢在升溫，中國大陸不信任美國，對美政策不變，維持戰狼外交，台灣這三項新挑戰，預期會從經濟上先瓦解，但目前卻還沒有比較好的解危辦法。 （成功大學政治學系副教授蒙志成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