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拜登政府接手川普政府後，對中國大陸各項制裁繼續一波又一波。(路透，資料照) 烏凌翔 自從二０一八年美中科技戰開打以來，中國在半導體戰場上，似乎完全無力反擊，中興通訊一被斷供晶片，就明白表示脖子被掐住要窒息了，後來不但付出高額罰款，還同意美國派一個監督小組進駐。用「被羞辱」來形容，不算太超過。 二０二一年一月，拜登政府接手川普政府後，各項制裁繼續一波又一波，招招狠毒，中國被壓制得除了口頭上「堅決反對」之外，似乎無法提出明確的反制戰術。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大基金一期與二期的大灑幣，但是效果不但不彰，一些官員還因貪汙被收押，只為「錢非萬能」增加了一個現代註腳。 戰略上，中國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最常被提及的依憑是其龐大的內需市場，但是要如何利用呢？最近有兩則新聞，顯示中國正在探索如何運用其全球最大的晶片消費市場力量來對抗美國的半導體制裁。 第一則新聞是上週四（二０二三年四月六日），中國「全國集成電路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以下簡稱「ＩＣ標委會」）在北京成立，中國工信部、市場監管總局所屬相關單位負責人、以及包含此一委員會之委員與專家顧問等等，共七十餘人參加了成立大會與第一屆委員會議。成立此一委員會的書面目的，是為了整合ＩＣ產業標準化工作，其中輕描淡寫了一句對於「貫徹落實國家標準化發展戰略具有重要意義」，並不張揚。 而且ＩＣ標委會的委員名單，也沒曝光，極可能是顧忌美方進一步的制裁。但是根據中國「ＩＴ之家」蒐集到的ＩＣ標委會二０二一年籌建名單，其中有海思半導體、大唐半導體、紫光同芯微電子、展銳通信、中興微電子、中芯國際、大唐移動、中國移動、中國聯通、華為、中興、中國信科、騰訊、小米等九十家。可以說中國資通訊行業上、下游像樣的業者都到齊了，但是花了兩年才完成整合。 ＩＣ標委會成立後第二天，環球時報英文版的報導引述了一位業界專家的評論：中國晶片產業最大的問題，是整個發展都被國外標準牽著鼻子走…因此，制定統一的國內標準很重要。可以想像，中國國內標準若是統一了、建立了，市場的製造與買賣都會更有效率，有助於推動「國產替代」。但是若與國際標準完全不相容，那就成了一道「矽幕」與世界其它區域隔絕了，也不利於外銷。 第二則新聞事件是上個月三十一號晚間，中國大陸「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CAC, Cyberspace of Administration of China）以維護網路與國家安全為由，依據相關法律，公告將對美國記憶晶片製造商美光（Micron）在中國銷售晶片實施安全審查。 這項消息被許多媒體形容為可能是中國對美國的晶片反制，目的是打擊財務陷入低谷、正在大幅裁員的美光，同時助力長江存儲與長鑫存儲等本土記憶晶片廠奪取市場，以達到「肥水不落外人田」的目的。 但是這看似合理的邏輯卻禁不起推敲。首先，選在清明假期前的週五晚上公告，顯示只是警告。其次，根據去年十月七日美國商務部工業安全局（ＢＩＳ）針對中國先進電腦以及半導體技術發布的出口管制內容、關於記憶體的限制條文有二： 一、一八奈米或更先進製程的ＤＲＡＭ晶片； 二、一二八層推疊或更先進推疊技術的NAND Flash晶片。 此二條件限制的記憶晶片有兩類，但都只限制先進製程的晶片，成熟製程的記憶晶片不受限。中國國內買家若要購買成熟製程晶片，儘可以愛用國貨，也不須跟美光買；若是需要先進製程晶片，只能跟美光或韓國SKHynix、三星購買，也沒有別家了。若是中國官方真禁了美光，等於助攻韓國這兩大廠，對中國廠商也沒有好處。 所以，中共政府也許並沒有真要抹去美光在中國僅剩約百分之十的市占，只是殺雞儆猴，提醒其它美國半導體廠商，「吃中國飯，不能砸中國碗」；美光先中槍，也是經過沙盤推演，並沒有找中國仍無法以本土產品替代的晶片大廠下手。換言之，還依賴舶來品的產業部門，先忍著暫不制裁。 綜合以上兩則新聞的心得是：要打科技戰，科技實力還是最大的憑仗，就像海戰比的是船艦、空戰比的是戰機，中國的市場雖大，也有一定效用，但是也不能不分對象急著濫用。 可以確定的是，中國市場胃納量大，在推動自身科技實力的「成長曲線」上，有其效用，只是要有戰略耐心，才能以時間換取到空間。當然，這一切，也必然都在美國下一波壓制的考慮之內。 美中科技戰，還有待我們繼續觀察。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