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林明理
五O年代初,我剛出生的時候,與我相差二十歲的二哥便以優異成績就讀於師範學院,之後畢業於大學,任職調查局新竹站主任、政風室專門委員等職,直到退休。他正直不阿、為官清廉,給林家帶來了榮譽,也激勵了我在研究所攻讀法學碩士期間,想要考取調查局的夢想。
但很快這個夢想就被二哥阻止了。他趕緊打電話給當時住在莿桐村老家的父親,他說:「爸,我是弘正啦。明理想要考入調查局,我覺得她的個性太過剛直,不太適合,應該等她畢業後,去教教書,會好些吧。」父親說:「好,我來苦勸她。」
後來,我順從了家父及二哥的期許,拿到法學碩士後,便選擇入屏東師範大學,教授「憲法」等課程,庸庸碌碌過日子。直到家父往生時,幾位兄弟都紛紛趕回老家,兄妹齊聚於莿桐教會的追思會上,以唱頌聖歌來歡送他老人家最後一程。當時,正在痛苦煎熬時,突然,我二嫂別過頭來安慰了我:「明理,爸爸是到天堂去了,別難過。」頓時,我如釋重負,但心中仍感到悲喜交集。
記得我出嫁那一年,父親在二哥住的信義大樓屋裡,為我輕輕套上了頭紗,他的雙眼濕了……二哥則在迎親的紅色積架新娘車來到大廈門前等候著。當車門一開,他便迎向我來,忽然說了一聲:「明理,今天很漂亮!」我既激動又開心。而父親目視我從二哥客廳離開的眼神是那般的不捨、深情,令我至今難忘。
經過多年的努力,我終於當了作家,出版二十多部文學專著。初老的我也獲得榮譽文學博士。但我心裡很清楚,二哥跟我都師承了先父曾就讀於日本早稻田大學法律系三年肆業的遺傳因子。二哥跟先父一樣,是天下最英武的男人,也是擁有愛國情操之士。他盡心盡力在崗位上鞠躬盡瘁,也有其生命中對家鄉深愛的思念。
前不久,無意中在網路上看到一則新聞,報導中只見現年八十二歲的二哥與小他六歲的二嫂,他那蒼老的臉龐已不再神韻飛揚,且因近年來疾病纏身,儀態憔悴,給我以萬般不捨的印象,心中也不覺惶惶難安。
是啊,每個人一生總有自己的苦樂,但我不會忘記二哥與我相處不多卻關心我的任何事。今夜,風雨飄搖,我又想起了故鄉的田野,在秋收之後,大片油菜花在田裡呈現的姹紫粉紅,如一幅不凋的夢境……而如今,門前的紅磚路和小葉欖仁樹唱起了哀調。是的,一股思鄉的念頭湧上心頭。
二哥林弘正是我同父異母久未謀面的兄長,但不知為什麼,我卻為他傷懷。我只有向天穹默默祈禱:「但願二哥健康、精神清爽、富裕。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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