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複寫 冬藏

  • 蔡慶輝

時序進入歲末,牆上溫度計內的水銀柱,高度陡降,趨向尾部位置,零度以上的空間,早已壓縮成矮個子。數字指向,十度邊角落徘迴不去。

幾天前氣象預報,未來氣候溫度,變成今天的開獎數字,是否我們也該有中頭彩般,預報神準的喜悅?那是氣象台,越來越精準的時空透視,更是人類追索的科技文明,早己日積月累的星空飛行。

而涼感拂面,涼是稍涼了一點,衣著稍有不慎的隻身單薄,便可能又是外邪入侵的絕對理由。若說傳統醫學養生觀照,軀體臟腑經絡,自我巡行脈絡套路可解,只是外邪何來何往?卻也來去無影無蹤,難以捉摸底定。

這人體內的一股邪氣,靜悄悄,來去自如,無色素、無鹹甜,卻讓身體不慎成了傷害記憶體,於是承載一場病痛成型,發燒、頭痛、流鼻涕,輪流上陣,兵戎相見。最後也只能聽從醫生,千古不變箴言,多喝溫開水、多休息、然後回以一針,推送身心順暢的汁液,向肌裡管路前行,另配幾包藥丸子,熱情前來共襄盛舉。

季節應然地,短袖衣櫥入藏,長袖開始佈展,這一季服裝秀,應該都是幾年來的過期摩登藏品,時尚的概念太前衛,自我的保守經濟觀念太落後,在日常行走的台步裡,幾不可能有流行的絲棉線風采相牽連,太多的新衣飾,其實也很難裝扮,有如已故楊牧大詩人筆下,一頭令生命漸次衰老的「孤獨之獸」,這是宇宙不變的定向旅次,點滴從身體的四面八方,無聲無息的崩沮前來。

感悲秋嘆冬,許是大自然無限輪迴之氣象,葉黃飄零無歇息,千古不變一嘆,歲末乍涼,寒意漸漸因襲前來,緊衣厚衫輕問,猶記得某散文大作家,嘗寫過的字句,「有多少遠方,就有多少追尋?」是否迷人遠方的追尋?還是駐足無關美醜之原點,人生叩問,不斷重複複習,每一個不同的年度,相同的時序綿延不輟地經過問題。

北臺灣盛世,眼前依然如故,這漂遊多年的島之北端,異鄉遊子眼前的天空,向零度以上低頭,也是心情圍了一圈圍巾的盆地,淡水河、基隆河流水,依然演繹出海的遊戲,彷彿是不變的童年,嬉戲歡笑的回憶,臨老的歲月,加註美好影像的清晰度。

想像是否人生也該有清涼之演藝?可讓身心靈的歇息休憩,若有一條距離的繩索,隨時倚身捆綁,是否讓生活的陀螺,暫時可以脫離向心力拘束?傾身停止

不斷的俗世纏繞,不斷繞圈旋轉、旋轉。

喘口氣吧!疏解身心如何?何不自我勇敢嚐試輕鬆的嚮往,憶想追尋面向太平洋的永久開闊空曠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