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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不歸點

■張小可

走到前庭,看著「送客亭」柵欄旁菊花開花了,接捧讀著九千公里之外好友的來信紙箋,說起喜歡在畫架前神遊、瀏覽一方,那是當年她還沒到藝術之都巴黎時,我倆經常在畫室遐思夢想的遠方幸福停格記憶……

別知己多年之後,怎的,我收到四幅小框畫作,說是給我的生日禮物,讓我驚喜,分外興起一種屬於冀盼過往的記憶撩撥起的膠捲分格細分的跡痕。

是啊!春、夏、秋、冬四季履端,各有千秋予人產生不同之情。

那也是聆聽老教授在課堂上,逍遙講授《楚辭》的綿長思緒印記。

——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哀。

沉浸屬於此景的季節裡,不覺靜坐廳堂,探望門外;心力參禪于秋,在廳堂內、外皆自得。她喃喃語著。

唯獨佇立于佛堂前,那份參禪之心,領悟了浮繪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尤其是黃昏一刻,望前景沉思,那分暑消涼生後得來的感覺更為濃郁爬來,好生細訴著一則思友情懷底蘊意的流蘇。

一如我,此時看著畫、讀著文,難得多年的思念,短紙箋便化作一縷輕煙迂迴、繚繞。

後來……在機場,見她拎著彩筆出關尋找夢去了……

當時,正值春到人間,萬象更新時令。我記憶猶深。

她獨坐機艙上,彷彿在異鄉,來往穿梭巡迴展演,但敏銳之人,偶爾也會靜望和煦涼風,而產生莫名感懷;喜悅雖是有的,但若長年流落它鄉異地,或顛沛困頓於外,難免觸景興起萬物皆茂盛,此外,唯吾孤兀一人心情且凋零之感,大方落在香榭道上……

唉啊!春風爬上臉頰,簾裡、簾外已有商婦暗暗落淚,露濕襟襪才肯作罷,這絕不是矯情造作的抄襲古詩詞彙,實乃真情流露罷了。

她說,銜著淚珠畫下了第二幅畫……

而我仍能感受得到,地球這端的際遇,就像當年在國境之南,倆倆簇擁著一段熱情之旅……

踩不盡的歲月裡,來到炙陽熱天,鳳凰花開一刻,吐納火紅也攤了一地。

初有驪歌清唱,展望畢業,彼此勞燕分飛,並祝鵬程萬哩,也期盼一帆風順,天下傷心處,莫過於悽悽「送客亭」,不忍熟稔乍還離別之楚,來不及告知,微恙的一刻。

繼而,聯考季節來臨,三更燈火也夜挑讀,幾家歡樂幾家愁,放榜的日子,孫山之外的苦惱,牢記心頭,真如一把刀割著心肝,苦痛自為人自知,猶若飲水,道理相通,明年東山再起,再一搏,我念叨著。

皚皚白雪,她落筆揮出潑墨般的色澤,一團白,蜂擁而上……

誰知?北風旋即輾轉襲輾過來……

——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奈老何。

老教授繼續說解著,《楚辭‧九辯》字義的弦外之音。

最終,她集結了季節的更迭嬗遞,描摹出另一幅如雲河般的蒼穹低訴絮語,便入了我的夢,三幅畫作,一一道出別離後的紛擾情愫二三,春、夏、冬之外,秋風吹起,我覺秋興逸,誰云秋興悲?

在亭閣下,聆聽西風的絮語,品味另一番風味,久久,想起老教授在最後一堂課說的話。

——雜乎芒惚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

在許多事件的發生過程中,甚至是人生吧!都有一個最重要的時刻,叫做「不歸點」(point of no return),過了這一點,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我鎮靜努力轉化自己,徜徉秋月下,慎重地挑起了筆,想要勾勒出一篇深沉的、故事長的,註解著他精彩的四幅驚嘆油畫作,在藝術之都發光、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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