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市北門高中三年四班
◎黃翊涵
哨子、鐵環、紅緞帶。樓梯、微光、地下室。社團最後一次上課後，人去樓空，我靜靜佇立在白色的鐵架前，纏著紅白藍緞帶的細長指揮棒靜靜地躺在木板上方，沉默的與我進行最後一次的道別。
我輕柔將它拿起，連同過去近三年的回憶。遙想那年，高一的自己於社團志願單前躊躇不已，以及欣賞各社招生表演時的青澀。既想於球拍下揮汗青春，也猶豫著能夠深耕在地的鹽份地帶研究社。就在那刻，一個拿著指揮棒的身影映入眼簾，學姐像隻凌雲九霄的鷹飛進我心底，樂團在她的帶領下氣勢磅磚地行進，哨聲如線，牽引我走向指揮的世界。我填下了軍樂社，毫不猶疑。
光線從地下室的縫隙間鑽入，鐵製的指揮棒在細微的光線下隱隱閃著光澤。尾端處是顆大如拳頭的空心殼，珠子於甩動間碰撞出沙沙的旋律，再往前一些是一只鐵環，被象徵國旗之色的紅、白、藍三色緞帶擁抱纏繞，我將大姆指穿過，恣意旋轉著，任憑棒子舞於娉婷之間。
理想很美好，但現實仍是殘酷。多少個午休、多少個日子，我在馴服指揮棒的路途裡度過，即使已學過鋼琴、對樂理和節奏算得上熟悉，我仍時不時被亂了節奏的指揮棒砸到頭，或是甩著甩著就飛了出去。即便手被緞帶磨破了，淚流乾了，我仍不曾放棄，只因我明白，指揮肩上扛著的不只是個人光芒的閃耀，更有著傳承的重任。
細長的尾端綁著兩串金閃閃的流蘇，卻因年代久遠，而被風化成一種深邃的黃。當我靈巧地舞完最後一個動作，上課的鐘聲有默契似地奏起，彷彿呢喃著什麼。是指揮的夢醒了吧？我走出曾經閃閃發亮的夢，卻步進另一個現實與課業構築的夢裡，指揮棒仍是鐫刻在我心底的生命之物，使那段記憶將永遠鮮明而美麗。此刻，我只想好好、好好地記得這最後一次的目送。
反手闔上地下室的鐵門，一抹銀光摻著紅、白、藍的色彩掠過我眼前，我凝視著右手姆指與食指的交界處，那塊厚厚的繭是努力過後的勳章，恍若訴說著過往的眷戀。
至少，我帶走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