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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蝸牛巷的奇趣旅程
文/胡同 插圖/國泰
當時我們懷抱薄殼的理想,匍伏在一座巨塔的腳下,依賴著光影庇護認真地往前爬,那得爬很久很久很久才到達彼端。多麼漫長的路途啊,你說。然而野百合仰頭朝我們答滴了幾聲,高牆不吝袒露遼闊的胸腹,不免又加快猥瑣的步伐。
且讓我們在它白潔的衣衫外輕輕曼舞。
在雲隙圈起漩渦中心,趾尖像燃燒的火燭搖晃著身軀,同心圓地舞出一團光艷的火焰,陽光乘著風的翅膀飛繞在四周,驟雨自眼角不斷糾纏而來,直達唇沿……旋轉呀旋轉呀,欣喜若狂地酣舞在雲與雲,霞光與霞光之間。看得出我們很卑微,踮起舞鞋極目眺向等高線的深度,儘管幾程風雨,儘管路程顛躓,走過沁綠的那些苔蘚,濕且多情的黑森林蛋糕發酵的情愫,燦爛了我們的靈魂。望著藍藍的天空,你說,多願意蛻變成為鐵錚錚的天牛。
且讓我們在它滑嫩的肌理裡細細臨摹。
沒有脈絡,沒有骨骼,沒有齏粉,甚至沒有突如其來的小小的衝刺,無意滑破一面鏡子,它卻有意將靜默拋了過來,這無疑是光陰的畫板。曾經以為光陰像每日的太陽那樣睜眼便給;曾經以為光陰像學校裡的課鐘敲了滑過,天天無限量揮霍,寸金難買寸光陰,老師說的,怎麼想都覺得比巷口雜貨店賣的金柑仔糖還要廉價。
蒙老天爺悲憫,讓風攀過來一莖清清淺淺細細斜斜真理似的葉脈,與我們徐徐地摩拳擦掌地在畫板描繪阿勃勒成排倒影,纍纍的囊袋爆裂出孩子風鈴的笑聲,我們紛呈在勻稱無瑕的耶穌光。
且讓我們在它精緻的皮膚上靜靜划槳。
秋陽醍醐灑下清泉與意志,膠融成一湖白日夢,遍地毛細孔開放薔薇花一樣的血紅。彷彿有雙荊棘的仙人掌掄起對方的槳,彼此朝對方眼眸深處划去。有時在悔恨與瞌睡之間,忍不住眼中打水漂兒的波濤,一下漲滿了潮;有時彼此投擲燒夷彈灼燒言語,喉間哽著不肯屈折的椎骨。然而,水流完含氧量之後,終於能適應這凹陷的遼闊,彎過身發現自己的荒涼,不過是一隻嘔乾泡沫等待熬煎的魚,我們對視而笑了。
終於我們為默契彼此騰空了心臟跳動。
揹起詩馱在背上,彳亍於牆簷向薄雪提煉些陽光,翻過詩集扉頁,剛發芽的詩搜尋每一隻敏銳的觸角。已然閱過理想的高度,你說。我們相濡以沫,那銀涎黏住整個冬季的沙塵暴,包括那一襲籠罩春夢,化了蝶的舞羽也拋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