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Skip to sidebar Skip to footer

〈中華副刊〉梅花醉

文/攝影 蔡碧航

趕著上山,站在一棵梅樹下時,天才濛濛亮,霧迷煙鎖。

我守著橫斜的一段梅枝,墨黑的骨幹著花點點似珠玉,卻含露將開未開。太陽還沒出來,所有的梅花都還在睡覺。

等到晨曦初透,一縷朝陽破霧而來,薄透瑩白的花瓣漸漸舒展開放,光影流麗幻化萬千,彷彿真的能轉出前世今生,一花一輪迴、一花一世界。

走出梅園看到那座老屋時,腦海中浮現的是「茅屋三椽,老梅一樹」的詞曲旋律。一個婦人走過,入鏡了,彷彿正從屋內走出來,呼喚著嬉玩的孩子回家。

斑駁的木板牆,染上苔綠,梅枝橫斜,疏影離離,開著點點白花,映著兆豐年的大紅春聯,所有的春色都在這裡了。許許多多的賞花人也集中在這裡,一波又一波,嘈雜喧鬧,驚得梅花都要跌落滿地了。

我想最美的梅花應是不惹塵泥的,最宜開在懸崖邊溪澗旁或牆角下,有高士騷人賦詩吟詠,或開在綺窗前深得美人盼顧。

記起有一年冬天的偶遇,深山有幽人,他帶著我們穿過幾十頃茶山去尋梅,空氣裡茶香梅香暗暗湧動,沁人心鼻。

走了一程又一程,一路談著他的梅妻。入冬以後,每日來回幾十里無休止的探視,流露的情深繾綣讓人感懷。隱約裡,我卻不小心窺見了他眼眸深處的寂寥。山居有五間房,他說星期一到星期五五個房間輪流睡,周六和周日想睡哪間就睡哪間。不敢問他因何離塵避隱,山中日月長,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只有幾里外的梅妻和幾隻白鵝,會不會無聊到像六宮粉黛要翻牌來選?

是個有故事的人,是怎樣的情懷,怎樣的千折百迴?滄桑歷盡欲說還休?

紅塵逆旅,總有相與的人。

江湖很大,總有相忘的人。

幾波寒流來襲,想起故人幽居,不知茶山深處的梅花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