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思
之一
五年前晨走多年的操場,忽然覺得風景太過單調,跟先生商量著改走居家附近的人行道,可以欣賞每一家的庭院風光,對這家那家的花草樹木品頭論足一番。
那時每天在操場都會見到跑步的他。古銅色的皮膚瘦高的個子短而捲曲的黑髮,陽光照得黑亮出油。他邊跑步邊輕聲哼著曲調,像替跑步打拍子,很是特別。我們走操場一圈,他跑兩三圈,每次對面而過我們說早安,他笑著擺手回答一聲早安。彼此禮貌的問候維繫一份陌生的友情。
因為疫情我們又回來走操場,驚喜的看到他還是跑步的常客。我有故友重逢的喜悅,大聲跟他說早安!他回我一句早安。第二圈碰面我說一聲「好久不見!」他凝注我幾秒,笑笑跑過去了。他還記得我嗎?
他捲曲油亮的黑髮,被歲月編織成花白的麻花,我以前花白的頭髮,被歲月漂白得澈底的清白,他不記得我也不意外。歲月中的交集並不都是必然。不是突然的疫情,我不會走回這個操場,彼此錯過再次相遇的機緣,像往前流動的歲月流走許多記憶的網頁。
之二
十多年前,街尾轉角一家二樓房間半夜失火,一樓的夫婦為了上樓拯救熟睡的兒子女兒,四人葬身火窟。消防車開到時找到四具緊緊抱在一起焦黑的屍體。
普普通通的一棟二層樓房,殘破的支架聳立在歲月的煎熬中,依然青綠的草坪上豎立著日漸蒼老的「出售」木牌。
五年前吧,房子終於被拆除了,蓋起一棟三層樓白牆紅瓦的大房子。門前停著一輛麵包車,車身漆著淺紅油漆「personal training fitness」(個別體能訓練)。我的女兒需要減輕體重,那天我敲門想問問如何收費。
年輕的女子給我一個網址可以查詢所有資料。我放眼望去,寬敞的大廳擺放許多運動器材,開放整面牆壁的玻璃落地窗看到後院茂盛的花草樹木。超重的人越來越多,減重成為流行的時髦。個別健身指導除了減重還有體型的塑造,更是人們夢寐的追求。所以每次行過他們家門,外面停的車輛很多,生意應該是興隆的。
人們可能不再記得當年失火的事情。歲月的腳步悠悠行過,多少事灰飛煙滅;悲歡離合總在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