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青春異視界〉整理舊日房間:獨享獨想

■綠予

隨著月影拉長,眼看就要天亮。陸風逐漸加強,做它消逝前的一點掙扎,在光線晦暗不清、冷風刺骨的清晨五點,我獨自坐在港邊廟口的階梯上,縮在石獅子旁。港口裡的漁船隨著潮水緩緩浮動,奇怪的是沒有漁船歸來,也沒有漁人準備出航,整個港口只有我,哥哥已經不見人影,不知道跑到哪塊消波塊上去垂釣。

放眼望去,我看到的活物只有挑釁海浪的海蟑螂,和停在電線杆上的水鳥。我是個外來者,觀察著這座漁港,雖然我不適合當文人墨客,但我清楚的感受到此刻內心的幽靜與荒涼。有位古人寫過:「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能被一場西北雨澆淋的這麼乾脆而享受,可見這場雨景完完全全屬於他一人,我想縱使有別的遊客來到這裡,這份蒼涼景致依舊是個人限定。

風實在是太大了,眼睛快被風乾,陽光的熱度好像還停留在前一個時區,我只好躲進身後的廟宇,找一張板凳坐著,寺廟中供奉著媽祖的神像,坐姿端莊穩重,神情端莊和藹,祂孤身一神,細長的鳳眼凝視著世界、生命、萬物,信徒供上的香火已成灰燼,只剩下幾支光禿禿的桿子還插在香爐中。我在坪數不大的廟裡到處走走看看,看到幾包線香,但是找不到打火機或是點香用的瓦斯爐,於是我雙手合十,不須祈求、不做思考,單單享受這座廟宇給我的平和與溫暖。

我那行為令人費解的哥哥曾經說過一個聽起來像是藉口的理論,他說,只有他獨自垂吊的時候,才釣得到魚。我問過他,釣魚不無聊嗎?風吹日曬雨淋,魚餌又腥又臭,裝備又多又重,翻消波塊、躍潮間後到釣點,在那一人獨自守著一支釣竿,一坐就是枯等幾個小時,而且很多時候一點漁獲都沒有。

他的回答簡單來說就是他並不在乎有沒有釣到魚,原文是這樣的:「喜歡釣魚的人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而且釣魚求的不是大量的魚獲,不然用網子撈就好了,垂釣就是在等待中魚的瞬間並與牠搏鬥,那種腎上腺素噴發,全身興奮地顫抖會讓人上癮。」

算了我不會懂他的明白,我們只能自守著自己的興趣,然後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我在想也許哪一天,他會想到我們曾經在馬祖北竿的時候,他把我載到某個我們都不知道名字的港口,然後鑽進自己的釣魚世界,留著我看他消失在一陣翻起白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