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立
正當俄烏戰爭遲遲沒有決定性勝負之際,北歐國家芬蘭申請加入北約(NATO),其意在嚇阻俄羅斯軍事威脅的用意甚明。歷史上俄羅斯和烏克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俄羅斯和芬蘭也頗有恩怨情仇,在莫索斯基的《展覽會之畫》和西貝流士的《芬蘭頌》兩闋名曲樂聲中,彷彿迴盪著那些歲月、那些土地上的古月今塵。
如同中國一般,歷史上俄羅斯和烏克蘭也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話說,西元九世紀時,東歐居住著一群斯拉夫人,這群斯拉夫人散居在烏克蘭等地區,包括現在是烏克蘭首都的基輔;另外有一群來自於北歐的瓦良格人(或稱羅斯人),在東歐建立了羅斯王國。後來羅斯王國又征服了這群在烏克蘭上的斯拉夫人,版圖變大的羅斯王國改名為基輔羅斯(部分烏克蘭人不認同基輔羅斯的名稱)。十五世紀末,也屬於斯拉夫人的莫斯科公國又征服了包括烏克蘭在內的各公國。
正因為這段歷史,俄羅斯總統蒲亭去年七月寫了一篇《俄羅斯與烏克蘭歷史上的統一》,裡面寫著「俄羅斯和烏克蘭過去是一個民族—單一的整體」;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都是羅斯人的後裔。但是,不滿俄羅斯野心的烏克蘭人認為,這是蒲亭為攻打烏克蘭舖哏。
基輔不但是烏克蘭的首都,自古以來也是歐亞兩塊大陸之間的門戶。俄羅斯作曲家莫索斯基於一八七四年完成了鋼琴組曲《展覽會之畫》,此一組曲由十段組成,壓軸的第十段就是《基輔城門》,曲中基輔城門的構思則是來自於俄羅斯建築師兼畫家哈特曼的遺作。
這段鋼琴曲將基輔城門形塑為莊嚴的巨人,而且時而傳出象徵東正教或代表勝利的鐘聲,有說法形容這段音樂是描述古俄羅斯軍隊出征、凱旋、歡慶。目前較常聽到由拉威爾改編的管弦樂版,將《基輔城門》表現得更為宏偉、燦爛。俄烏戰爭爆發後法國舉行總統大選,馬克宏和競爭對手雷朋互批親俄,而拉威爾正是法國人。
造化弄人的是,《基輔城門》的各種鋼琴版本中,非常發燒的是霍洛維茨的版本,而霍洛維茨卻是道道地地的烏克蘭基輔人。有趣的是,哈特曼只繪成了基輔城門的畫作,最後並沒有建成。
至於俄羅斯和芬蘭的歷史糾結,要從芬蘭的悲慘史說起。話說,芬蘭本來被瑞典統治,西元一七一四年俄羅斯占領了芬蘭。俄羅斯統治時期到了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時,都還讓芬蘭可以「以國家等級存在,以自有法律治理」;而且到十九世紀中期,芬蘭還是說瑞典語。不過,一八九九年俄羅斯尼古拉二世沙皇政策丕變,要將芬蘭俄羅斯化,這就激起了芬蘭人民的抵制;尼古拉二世不但不理,反而變本加厲,一九0五年甚至演變為芬蘭大罷工等政治抗爭。直到一九一七年芬蘭獨立,俄羅斯都沒有將芬蘭俄羅斯化。
芬蘭作曲家西貝流士生長在民族意識逐漸覺醒的年代,他在中學之前還是生活在使用瑞典語的環境中。成於一八九九年的交響詩《芬蘭頌》除了蘊含民族覺醒意識之外,當時也正是尼古拉二世推動俄羅斯化之際。《芬蘭頌》當中出現大量慷慨激昂、氣勢磅薄的銅管樂聲,聲聲催促著芬蘭人民起來抗暴;也時而傳出祥和低吟、似乎想直奔上蒼的詠嘆。這首交響詩,正是為了一場對抗俄羅斯的愛國活動所寫。
俄烏戰爭熾烈,從芬蘭與俄羅斯的陸路邊界長達一千三百多公里來看,並不難理解。當然,過往的歷史恐怕也還在芬蘭人心中隱隱作痛吧!
(作者為新聞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