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峽
陳老師是媽媽娘家的鄰居,也是我的小學老師,而師丈是同校的校長,父親也在這所小學任教,所以與我們一家都熟悉,兩家也互有來往。
印象中的陳老師總是一身的雍容華貴,臉上也會略施脂粉,師丈身材筆挺,說話不疾不徐,是個斯文有禮的謙謙君子,雖然當時的他們都有些年紀了,但是可以看出,當初他們的結合真的是「郎才女貌」。
也許是同村的關係吧,媽媽很喜歡跟我講陳老師的事,媽媽說師丈很疼陳老師,所有的家事都捨不得陳老師做,就是連「祭祀」這般隆重、勞心勞力的工作,也是自己獨攬下來。這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我長於農村,知道「祭祀」這件事在鄉村,那可是一把尺,衡量一個媳婦稱職與否,陳老師竟然可以不插手?媽媽說雖然婆婆已經不在了,但婆婆在世時是惜花連盆,她認為兒子好就好,不會對媳婦指手劃腳。這時媽媽往往會嘆了一口氣說「你們的陳老師上輩子不知燒了什麼好香,這輩子竟然這般好命。」
之後,陳老師夫婦雙雙退休,他們到處遊山玩水,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即便已經攜手走過數十載了,但是歲月的遞嬗,絲毫未減彼此的情感,我常想如果有選拔模範夫妻,他們是當之無愧。
可是幾年前師丈因病往生了,陳老師搬來都市和兒子同住。在這裡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熟識的鄰居,母親跟我說她返鄉祭祖的時候,常常會碰到陳老師。而後才知道陳老師每天總是坐最早的客運,從高雄坐到嘉義,然後去找朋友聊天,然後再坐下午的客運回高雄。但最近能找的朋友愈來愈少了,說完總是有股落寞,常常連我母親都會不自覺的掉下淚來。這是她打發晚年百無聊賴的生活方式。
聽完母親的敘述,我有些悵然了,想到當年的如膠似漆,如今放一個人獨飛,這樣的人生是不是也是一種不完滿?一隻鳥飛也許很孤單,但兩隻鳥飛也許依然會孤單,因為不知道另外一隻鳥什麼時候要飛走?對於陳老師的心情應該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