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H君

■潘玉毅

最早投稿是在什麼時候,我已經不記得了,不過大概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只是這麼多年來,我並沒有持之以恆地在寫,而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斷斷續續的,故而並沒有太大長進。雖然我寫得並不好,不過寫得多了、時間久了,也認識了一些編輯和文友。

彼此間從未在現實裡見過面,但是隔著紙張和網路,有的仿佛已是老朋友一般。通常,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會敬稱對方為老師。人與人之間,一旦用上「老師」這個詞彙,便不好再嬉皮笑臉,而要端莊一些。不過隨著瞭解的深入,慢慢地,我們都能發現對方鮮活而真實的一面——有血有肉,有喜有怒,有嚴肅的,也有活潑的,套用網路詞彙來說,甚至還不乏逗比。

有的編輯加了微信和QQ,有的編輯則通過短信或者郵件聯繫。可能是我文章裡用詞比較老派的緣故,常有編輯把我認作是上了年紀的小老頭。比如H君就是如此。H並不是姓氏,而是她的日常自稱。

H君是個土生土長的重慶人,工作的單位也在山城,年紀則約莫比我小上幾歲。我大抵是從2018年前後開始給他們報社投稿的,但與H君認識卻是在2019年。這裡所謂的認識,指的是有了聯繫方式。

我投稿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向來不大愛主動添加編輯的QQ或微信,主要是怕給他們的工作和生活帶來困擾。看得上稿子便用,看不上便不用,一切順其自然。至於為什麼會加H君的微信,具體原因我已經不記得了。隱約記得加上微信之後,互相閒聊了幾句。她問我有沒有寫重慶火鍋的稿子,而我回答「沒有」之後,發了她一篇之前去重慶遊玩時寫下的〈山城看山〉。文章裡面有講到明月山。她問我明月山在哪裡?並在我回答的間隙,還專門跑去問了他們領導,結果被領導嫌棄了一番。

我同她解釋,之前假日裡去重慶遊玩,因為人太多,逛完幾個熱門打卡點,挑著不那麼熱鬧的地方閒走,偶遇的明月山。為了表示我沒有信口雌黃,我說「人實在太多了,我在磁器口連飯都沒有吃上」。不想H君說她也從來沒有在磁器口吃上飯,還連發三個笑哭的表情。

可能都是吃貨的緣故,沒能在磁器口吃上飯這一點讓我們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瞬間就拉近了距離。H君很是熱情,她說,下次到重慶了,一定要去找她蹭飯。

聊不多時,她的一席話又讓我啼笑皆非。她說「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告訴別人」,我還以為真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剛端正坐姿,她卻告訴我,看我的文風,她一直以為我是個40多歲的寫作者,結果前段時間查看一個稿子是不是首發,百度了我的名字,才知道我是87年的——「我還想給你寫封信表達一下我的感受,可是那天晚上我剛打開郵箱,又臨時有事來不及了,就發了封簡單的採用回執郵件給你,不料,採用稿子那麼久我們都沒有互動過,第二天你居然加我微信了。」過了一會兒,她又發來十四個字:可惜微信加得太快,心意止於手指間。

H君說,她編發稿子從不在乎作者過去成就和他現在的身份,對認識和不認識的作者本人也從不好奇,她只關心稿子。誰曾想好奇害死貓,一次搜索,毀了我在她心中的老人形象。聽她這麼說,我竟一時語塞。好在,她也沒有見怪。

略略熟悉了以後,我與H君的聯繫就多了起來,當然,多也多得十分有限。只在稿子錄用時,過年過節時,會轉發一下公眾號,打一聲招呼,尋常時候都是互不打擾。當然,六月裡,我會邀請她來慈溪吃楊梅,而她則不分時節,盛情邀請我去重慶吃火鍋,像是各自給兩座城市打起了廣告。只是互相邀請了許多年,都沒有成功。她沒來慈溪,我也沒再去重慶。

H君是個熱愛生活、鍾情工作的人。在單位裡,我加班算是多的,但她似乎猶勝於我。好幾次,我忙完工作,半夜回到家中,洗漱完畢,翻看朋友圈時,而她才剛剛下班:有時正在關閉電腦,有時正坐車穿越一段隧道,有時則與朋友聚餐犒賞自己一天的辛勞。

H君的朋友圈,發工作內容,也發生活日常,有忙碌,有閒適,有美食,有鮮花,也有與朋友的別離和重逢。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快樂且懂得感恩的人。她感恩生活,感恩家人,感恩朋友,也感恩自己。她總是寫一些很浪漫的引語,懷念過去,記錄現在,或者憧憬未來,更從不吝嗇對閨蜜和自己的誇讚。想來與這樣有愛的人相處,身心必然是充滿陽光的吧。

這兩年,因工作之故,我投給H君的稿子極少,但看著她一如既往地忙碌,一如既往地熱愛生活,也為她感到歡喜。寫至此處,便以她朋友圈裡的一條狀態祝願她吧,願她「煙火向星辰,所許皆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