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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漢輝
河水飲盡血陽,讓給隔岸101大樓
以燈光倒朝深淵引航,還以煙火排泄
憋夠了的一年年──屁股對著這一切
一隻狗在河濱的公園,擺尾追隨飯後
散步的年輕情侶,老夫婦,父母小孩
走上一段路,像一次次尋認主人
追隨旁人無以得見的記憶中,有過
不只一個家,卻在分手喪偶移民以後
折返街頭。狗總落後於人們的閃避
或加快步速,不曉得自己看來像
不懷好意,你坐在不遠處看它往來
抵消著腳程,時而遠眺對岸車燈稠密
也如是來回消耗,直至眼前它停在原處
看你──北上多年,與工傷受騙欠債
擦肩,久處都會中心還只像活於偏鄉。
你總沒以為狗看進你的人生,河水
就在旁邊長流,一人一狗相對間
錯過彼此的上游,而下游尚待推進。
你才開動,吃光便當的米飯和配菜
剩下烤雞腿,吃得很慢像借故延宕
狗終於走向你,腳步也跡近猶豫──
之前路上有貓撲到腳邊,你還提著
便當,看它的主人束起長髮,說話時
跟隨它的尾巴搖動,討得你的零錢
出言提醒你像他一樣臭。你只好答一句
正要回家,他的視線湧入你眼中說
好,趁家還在。河水流過黑夜,越出
河岸以外,沿鐵道推進,你想起狗
走來的腳步,瞻望血漬遙染前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