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電鍋電鍋雞蛋糕

■Ｋ克

「城門城門雞蛋糕，三十六把刀……」這首歌是兒時朗朗上口的遊戲曲，爸爸的大同電鍋雞蛋糕同樣陪伴我們度過那些年的重要節日，吃蛋糕、點蠟燭、許願在物資匱乏的童年，是種無比神聖的儀式。

出生在五窮六絕的年代，又住在偏遠的中橫小山村，「生日吃蛋糕」這個名詞根本沒聽說過，過生日就是一碗麻油煎蛋麵線，老人家說「雞蛋圓滾滾的，圓滿有福氣，麵線吃了長壽快快長大。」就這麼簡單一碗帶過。

七歲那年，家中有了大同電鍋與瓦斯爐，媽媽不需燒柴煮飯，我也省去到後山撿柴火的工作。

隔年生日我以為還是老味道「雞蛋麵線一碗」，放學回家書包一放，桌上一個飄著蛋香與糖香，有著金黃色澤雲朵一般的蛋糕，圓呼呼的放在桌上。那是我頭一回吃蛋糕，軟綿、香甜、可口，一塊根本不夠看，這個晚上，我吃了1/3個蛋糕，過生日的人有權利吃到撐。

原來電鍋不只能煮飯還能做蛋糕，爸爸真的很厲害，因為媽媽做的蛋糕是扁的還硬硬的，爸爸說媽媽沒耐性打蛋白，蛋黃蛋白攪和在一起，當然發不起來。

第一年的雞蛋糕是原味的，第二年的蛋糕有了夾心，爸爸抹上一層桂花釀，另一層是自製的柑橘果醬，一口咬下，眼睛瞇成上弦月，滿嘴的幸福甜蜜。只是雞蛋、麵粉、砂糖與奶粉，再加一點沙拉油，就能變出一個夢中蛋糕，滿足小孩單純的渴望，這個電鍋功不可沒，當然還得爸爸操刀才行。

國中搬到城市就學，西點麵包店的櫥窗裏，一個裹滿粉色鮮奶油，上頭點綴紅櫻桃、綠櫻桃及蜜桃片的水果蛋糕一舉擄獲我的心，老爸的雞蛋糕立即被打入冷宮，生日當然要鮮奶油水果布丁蛋糕啊！

陽春雞蛋糕擋不住芋泥草莓、酒釀櫻桃黑森林、白巧克力香草的豔麗風情，她還是像雲朵般輕盈甜美，只是被時間養刁的味蕾，已經啖不出小家碧玉的質樸了。

生日不再只是圓滾滾的蛋糕，進化成造型迥異、小巧可愛的各式口味，一人一個任君挑選，大而無當，健康當道，環保當頭蠟燭也別點了，唱歌許願依然情意十足。

街頭出現「古早味雞蛋糕」的布旗，趨進一瞧，有原味、起司兩種口味，拿起牙籤試吃一塊，好吃呦！爸爸的忌日就選雞蛋糕吧，請他嘗嘗誰比較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