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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業忠
妻子從外面回來,帶回來幾棵幼苗。問我:「你猜這是什麼苗?」我一看,根本不用細瞧,脫口而出:「薄荷。」妻子好像很吃驚:「你怎麼這麼熟悉薄荷?」我說:「薄荷,有什麼稀罕的呢?」
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從小生活在鄉村,對這些花花草草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親近感和熟識感。更為重要的是,薄荷在鄉村,真的像沒人要的野孩子,到處都是。田間地頭,溝溝坎坎,往往都有薄荷的身影。當然這些都是野生的。平時,我們壓根都不會瞧它們一眼,只有到了需要它們的時候,才去理它們。特別是夏季,鄉下的蚊蟲叮咬了,我們才會想起薄荷的妙用。於是來到田野裡,溝溝坎坎處總能找到薄荷。把薄荷揉碎了,那擠出來的綠色汁液就是最好的藥。往蚊蟲叮咬處塗抹一下,立即一股清涼溢滿全身。那蚊蟲叮咬處紅紅的腫塊很快就會消除。
我上高中那段時間,特別是夏日,特別能體會到薄荷的好處。那時候,夏日的晚上,是鄉村最難熬的。而正處於奮鬥中的我,又怎能把大好晚上時光白白浪費。沒有電的歲月,自然享受不到電風扇的恩賜。看著焦急的我,父親提著馬燈,帶著我,來到田野裡,在那溝堰處,找到了幾棵薄荷。我帶著疑惑,拔起薄荷。回到家,父親把薄荷洗一洗,然後從水井裡打了一桶水,再把薄荷揉碎了放在水桶裡。父親讓我把水桶放在書桌下,讓我把兩只腳放進水桶裡。頓時,一股清涼瀰漫在那個夏日的夜晚。頓時,我的所有煩惱也一掃而去。在那個夏日,每天晚上,我都會腳踏水桶,潛心在逐夢的路上。我知道,薄荷之於我,在那求學的夏日裡,真的猶如一個貴人,給我清涼,讓我的學習生活沒有了酷熱,沒有了羈絆,學習有了動力,成績也突飛猛進。
現在,妻子把薄荷幼苗請進家,是想把那清涼也帶進了家吧!她把曬臺上幾盆枯萎的花扔掉,把幾棵薄荷幼苗妥帖地安放好,就像撫育幼小的孩子,非常鄭重。我勸她:薄荷本就是好養的孩子,所以我們也沒有過於關注它們。只要不缺水,它們就能健康成長。
妻子聽了我的話,把那顆鄭重的心收了起來。甚至有半個月,我們都不在家,自然也就沒有人去管薄荷的死活。返程的路上,妻子還在不停地嘮叨:「那些薄荷肯定全死了。天這麼熱?」我笑著和妻子打賭:「如果薄荷沒有死,下個月的家務活你全包!」妻子鄭重地答應了:「好,只要沒死,家務活我全包了!」
回到家,妻子什麼事都沒做,率先跑到閣樓的曬臺上,她要一睹那些薄荷的命運。打開曬臺的門,頓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蔥綠,一片令人心清氣爽的青碧。
妻子激動地差點哭了:「薄荷,原來這麼好養!下個月,家務事都是我的!」
看著曬臺上的這片小小的空間,我的心裡一陣清涼。我知道,這個炎熱的夏天,我的日子一定肯定會過得像清涼的薄荷一樣,愜意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