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母親做的布書包

■張保泉

在家伏案寫作時,兒子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一個嶄新的布書包,問我是做什麼用的?

看到這個熟悉的布書包,記憶的閘門一下被打開,如洪流一般湧現在我的腦海裡。

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父母終日勞作,只能顧住溫飽。所以在我該上小學一年級時,家裡沒有余錢去買書包。母親就用做衣服剩下的碎布頭,在縫紉機上一針一線縫起來的。母親把碎布頭一塊一塊拼接起來,腳蹬縫紉機,雙手利索地把布頭送到針頭下麵。縫紉機針歡快地上下跳動著,在碎布頭上翩翩起舞。聽著縫紉機轉動的聲響,彷彿世上最美的樂章。

清晰記得,上一年級之前的那個夜晚,母親把早早為我做好的花布書包拿出來,讓我背在身上試試。她上下仔細打量後,露出滿意的笑容。我也背著書包踮著腳尖往鏡子裡看,別說還挺神氣,真像個小學生。晚上睡覺也不願意把書包放下來,執意要背著入睡。對於自己就要成為一個小學生,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第二天到了學校一看,大家基本上背的都是母親用碎布頭拼接成的花布書包,花花綠綠的。兩條長長的帶子,用來斜跨到左肩或者右肩,和現在的斜挎包很像。

第一天放學後,我背著布書包回到家裡。母親精心地把我們發的新書用舊掛曆包了書皮。還從衛生院找來一個打過針的盒子當文具盒放進我的書包裡。

上學的日子總是快樂的。放學後,我們背著花布書包從學校回家。往往是在回家的路上,趴在路旁的石灰板上就把作業寫完了,然後就背著花書包開心地蹦蹦跳跳回家了。

記得有一次不知道和同學爭搶什麼,不小心把書包給撕破了。害怕母親回家責備我,就一直捂著書包。母親輕輕拉開我的手,看著張嘴的書包,並沒有批評我,而是拿著書包走進裡屋,取出針線把它縫補了一下。母親的手真巧,在撕破的地方縫了一朵小花,完全看不出破損的痕跡,比原來的書包更好看了。

就這樣,每天背著它上學放學,一直陪著我度過六年的小學時光。到了初中,依舊是母親做的花布書包,只不過容量大了許多,類似於今天外出遊玩時的旅行包。由於住校,每次去上學前,母親會把我要帶的東西裝進布書包,如她做的豆醬,或者是炒的肉絲炒芹菜等。母親總是反復叮囑我天熱要儘快吃完。有意思的是有次帶了幾包「天方」牌速食麵。由於學習生活比較緊張,我一直也沒有時間吃。到了週五回家的時候,母親打開書包一看,速食麵包上有幾個口子,是老鼠啃咬的。

直到上了高中,母親又要為我縫製花書包。十五六歲的我有了自己的審美觀念,看到同學都背著買來的書包,款式新穎、別致。我賭氣不要母親做的花書包,還把它扔到院子裡,坐在床上生悶氣。母親沒有多說什麼,歎了口氣,把布書包撿起,收了起來。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和父親去城裡的箱包店給我買了一個新書包。

後來,父親告訴我,那年學費的五百元還是母親出去借的,根本沒有餘錢給我買書包。

到了學校,看著那個新書包,想到母親。忽然覺得心裡有點難過,我不應該那麼任性的。我知道,我要更加努力學習來回報母親。

就這樣,這個新書包一直陪著我。每當我在學習中想要懈怠時,就會想起母親在油燈下縫製布書包的情景,我的內心就會充滿動力,繼續為自己的夢想而拚搏。

現在的我有了一份穩定工作,也買了各種款式的背包,卻再也找不回,背著花布書包上學時的那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