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荷韻

■蔣葉青

雨後的清晨,我騎行在湖邊小路上,忽然聞到一陣清香,沁人心脾,原來是荷香。滿池的荷花在一夜間綻放。夏風輕拂,水波微漾,碩大的荷葉底下藏著幾片尚未舒展開的嫩綠。微卷的,翠綠色的葉尖像孩子似的探頭探腦,好奇地打量著世界。荷花在綠波中挺立,或含苞羞澀,或嬌豔盛開,如風情萬種的少女。一陣風吹過,荷花搖曳,荷葉沙沙,水珠舞動,奏出一段夏日的旋律。我在風中微閉雙眼,細聽荷葉與水珠的私語,任憑旋律將心俘獲。

去年盛夏,我去蘇州拙政園遊玩,園中遠香堂的荷最是別具一格。遠香堂的四面是通透的落地長窗,我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入眼是大片的荷花,與岸邊的柳樹相映成趣,加之遠處的北寺塔,構成了一副美妙的水墨畫卷。拙政園的荷在歷史的沉澱中,浸染了詩情畫意,在黛瓦飛簷下,書寫著夏日的風雅。

畫家愛荷,猶以張大千為最。在他筆下,荷花最是色彩豐富。當我第一次看到《紅荷鴛鴦圖》時,就被鮮活的紅荷抓住,再移不開眼。赭紅色的荷花或含苞,或怒綻,在翻滾舒展的荷葉間高低錯落,墨暈的水草在花葉間流動,水面上,一對豔麗的鴛鴦悠遊自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荷花盛放的仙姿,和萬物靈動的爛漫。

荷花也是許多攝影師的靈感來源。我看過攝影師巴曼·法紮曼拍攝的荷花:白色荷花與花苞的莖枝纏繞,綻放的荷花有兩三片花瓣低垂,黃色的花蕊在層疊縫隙間微露,挺立在碧綠的荷葉前,在氤氳的霧氣裡若隱若現,仿若是精靈,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恬靜。他鏡頭下的荷花,少了一分嬌豔,卻多了一分文藝氣韻。

博物館裡,也能尋到荷花的蹤影。博物館有一盞粉彩綠裡花型盃,盃壁上荷花盛放,如火如荼,花瓣下鑲嵌著一片綠色荷葉,而盃內是湖藍色,清似天,淡若水,水天一色,好看得讓我挪不開眼。這光影裡的荷系文物驚豔著時光,也帶給人們永不凋謝的愜意。

中式的庭院更是少不了荷花。夏日的夜晚,荷花散發幽香,詩人楊萬裡的庭院便有一池荷花。夏夜,他舀一瓢清水,潑灑在池中荷上,花瓣掉落,他又將花瓣撿起放回池中,自得樂趣。古人風雅,足不出戶就能賞到荷塘月色,體味魚戲蓮葉間的雅趣,這份悠閒自在的人生態度,令人豔羨。

荷風送清香,每一朵荷花的盛放,都為熱烈的夏日平添了幾許甘美。夏日荷韻,是詩篇,是畫作,是器皿,更是讓人心生歡喜的一片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