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手指畫

文、攝影／張貴春
　我家的書櫃上還留著媽媽的16本塗色本，那是媽媽還未到安養院時我為她所手繪的塗色本，那段畫圖陪伴的日子會隨著我的翻閱而爬出我的記憶之牆，媽媽早已經無法自行提筆畫圖上色了，我只能去安養院時帶她曬曬太陽，坐在輪椅上的母親漸漸無法言語，只會眼神呆滯地看著，她的目光常常透露著妳是誰的樣子，這情形就像在《第一個被遺忘的人》書裡，瑪德蓮開始遺忘自己的車子放在哪裡，然後漸漸忘記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最先遺忘我們其中哪一個？我能確定的是母親最不想遺忘自己珍愛的兒子。
　去年突然想到母親既然不能畫圖，何不乾脆留下手印畫，以前玩過的怎麼忘了呢？我想趁著我們還有相聚的時間留下一點什麼。大樹底下的陪伴女兒也參與其中，當然我們也各自按下自己的手指印，代表我們的血緣與傳承關係，隨著今年母親身體的四肢就像是枯枝般的細瘦，因為一直的臥床，後背部逐漸會時不時的壓瘡出現，看著母親潰爛的傷口我內心實在難受，我印象中母親的腳板像鴨子，特別的平板，小腿也特別的細瘦，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的，好像常常要跌倒，但是她也和我父親努力撐起這個家，她的世界裡只有這個家，丈夫是天，兒子是地，女兒和她一樣不是很重要吧！
　2月時我們提前為母親過生日，一樣的大樹底下，一樣的暖陽下，我特意帶了水彩為母親採集手指印，這張手印畫書籤會伴隨著我在往後閱讀的日子。
　隨著母親的慢老，想著父親的驟逝與先生的意外都在在讓我來不及說聲再見。我衷心的期望，我願母親來生能過得自在些，母親身上有著上輩子重男輕女下的悲哀，過度的犧牲奉獻，丈夫死後天崩了，兒子的冷漠的地裂了，她的天崩地裂完完全全的要女兒們承接。我想，我該好好謝謝我的母親，長期的繪畫陪伴讓我漸漸明瞭我不要成為她的樣子，要努力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