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蔡文立
九月三十日美國總統大選辯論，爭取連任的川普不顧遊戲規則，整場插嘴七十三次，挑戰總統寶座的民主黨候選人拜登不甘示弱，也大演搶「麥」秀，甚至叫川普閉嘴。這場大亂鬥譏評如潮，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ＣＮＮ）主播形容為「像屎一樣的一場秀」、「這是羞恥，美國人民是大輸家」。美國總統大選淪落至此，簡直又幫民主崩潰論大壯聲勢！
話說，中國大陸在中國共產黨一黨專政之下，並沒有實行源自於歐美的民主制度，但是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院長俞可平卻寫過《民主是個好東西》這篇文章，內容提到「在人類迄今發明和推行的所有政治制度中，民主是弊端最少的一種」、「民主是人類迄今最好的政治制度」。
「民主是個好東西」，當然不是俞可平的新創觀點，學術界早就列出民主的一大堆優點：政府較為清廉、經濟表現較佳、改善人民生活、提高教育水準、人民較為健康、民主國家不打民主國家等等。
儘管民主好處多多，理當人見人愛，但弔詭的是，美國「自由之家」今年三月公布的「二０二０世界自由調查報告」顯示，「二０一九年自由度下降的國家數量比上升的國家多了近兩倍，這意味著全球自由連續第十四年惡化」，「全球四十一個民主國家中有二十五個遭受了自由度的淨損失」。「自由之家」給這份報告一個標題：「既有民主的衰微」。
「自由之家」的調查不免令人憂慮民主制度的前景，但這也只是凸顯民主衰微、乃至於民主崩潰的冰山一角。傑森‧布倫南在《反民主：選票失能、理性失調，反思最神聖制度的狂亂與神話！》一書中，依據資訊掌握能力將選民區分為三類：無知、資訊掌握量低的哈比人；資訊掌握量高於哈比人，但會支持與自己意識形態相合一方的政治流氓；資訊掌握量高，具社會科學知識，以客觀方式選擇結果最良好一方的瓦肯人。布倫南無情地指出，現實情況是哈比人和政治流氓當道。
學者們也為民主衰亡找出一些原因，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副研究員蘇彥圖，在《當代自由民主的焦慮》一文中就整理出（反多元的）民粹主義、金權政治、虛假訊息、社群媒體的武器化、威權國家的銳實力干涉、政治極化與政黨惡鬥等等。這些原因固然都言之成理，但令人納悶的是，這些因素當中的民粹主義、金權政治、政治極化與政黨惡鬥，幾乎都是在民主國家中孳生、長大、茁壯，如此說來，民主體制豈不是製造著會讓民主體制本身衰亡的病毒？
民主崩潰論裡還有一種看法：相較於議會內閣制，總統制更容易引發民主崩潰。事實上，川普就任美國總統之後不久，二０一七年十月一群美國政治學者就在耶魯大學探討美國民主衰落的議題，這些學者從社會分化、兩黨對峙、社會階級流動停滯、文化固守等角度出發，認為這些因素對美國民主制度正常運作造成傷害，較悲觀的說法包括「如果這種趨勢再延續二、三十年，民主就完蛋了！」更棘手的是，這些美國頂尖學者也找不到解方。
在民主制度中存在著許多遊戲規則，這些遊戲規則有些是成文的法律與體制，但也有些是不成文的價值觀、態度，哈佛大學政治學教授吉布拉特將這些不成文規則稱為「民主的柔性護欄」。問題在於，川普和拜登在辯論中，完全將成文的、不成文的遊戲規則視若無物，川普甚至還拒絕承諾敗選將會讓位，這豈不更令人擔心已故美國政治學者杭廷頓所說的「民主回潮」會發生在美國？
（作者為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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