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春天裡的仙履奇遇

文/徐絹單 攝影/趙傳安

春天,總讓人歡喜,小城被施了魔法,無處不飛花。春天還有我最喜歡的台灣國際蘭展,有時陪著母親,有時朋友作伴,更多時候是一個人,任眉目流眄於芳蹤。

蘭展裡有純白的「台灣阿嬤」,最藍與最紫的「萬代蘭」、蝴蝶蘭、文心蘭……等。多樣貌的蘭,多顏色的蘭,百萬朵蘭花齊放,造就一場絕美的饗宴。

深刻腦海的是那年模擬山景的場域,空谷幽蘭在潺湲聲裡更見生命力;傾瀉而下的文心蘭花瀑,數大之美,遠遠超乎感官的想像。而來自中南美洲獨特的猴面蘭,宛若齊天大聖雲遊台南取經。

頭一擺看到仙履蘭,母親驚呼她的小巧,就像收藏在衣櫥裡孫女的嬰兒鞋;有的楦頭渾圓飽滿,宛如孫女嬰兒時嘟肥的粉頰。我則愛看尖翹飛起的花型,近乎巫婆的靈魂上身;而翩翩側動的豹紋花瓣,勾勒出腦海裡美洲豹跳躍的美姿。或清新或狂野,在變化多端的花語裡兀自美麗。

我和母親一一指認今生的美麗。百鞋爭妍,讓仙女下凡也為之心動吧。昔日拖鞋蘭的舊名,實屬美麗中的錯誤啊。

賞花者絡繹於途,身體被人潮往前推進,我在人群裡。常常覺得腳步輕盈,輕飄飄的秘密不是因為仙女般輕盈的體重,而是心的輕盈,更多時候是忘我的拍攝,或是久久的注視。

這些年撥開繁重的工作,在春天裡,要到每一朵蘭花前佇足,指認前生的相遇。蔣勳說:「多情應笑我,笑我癡愛貪美。」在歷史未長成廢墟之前,我願成為美的信徒,展開一場又一場仙履般的奇遇。

三百多個日子過去了,疫情還沒走遠,蘭展被迫按下暫停鍵。我們的身體被禁錮著,一個月,一年或者更久了,靈魂卻不肯依從,欲往蘭亭相會。

春來三月,我想繫上春光的仙履鞋,呼喚前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