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林明理
似乎從三年前起,便喜歡上這個美麗的湖泊幾近葫蘆形的靜謐。這座湖又稱「大武水庫」,位於大武溪和朝庸溪的凹地之間。十分奇妙的是,無論四季如何更迭,它永遠超出了我單一的想像和緬懷,讓我毫無理由地來,又隨時將其影像回旋在我心中。
我喜歡清晨時分,立足湖畔的步道,四周早已渲染出流光溢彩,聽蟲鳴入耳,聽風講述著過去、現在、未來。今年三月榖雨後,群雀及松鼠聚集在野花、樹林、山巒的周邊;那雲兒撩撥著悠悠歲月,還迭掛著滿眼的綠與湖面泛起的亮光。
信步走在環湖小路上,我樂於找尋些新的植物,也豎耳聆聽葉的絮語,以及輾轉傳來欣逢的回響。偶然低首,一群鳳蝶翩然在一片娟美的綠野,風跟著紫花飛舞起來。當我喜愛這一切,看樹影倒映在水上,看小白鷺輕輕掠過……點亂水底交舞的沉水型植物,讓湖面更顯得光耀。
我聽見野鳩輕輕地低喚,與唧唧的蟲兒密約。涼亭下,想起去年春天,曾經有絲絲的雨,一陣風過,流動在百草上,而枝上的雀兒也唱出我心中的歌。如今週遭的茄冬、火刺木、鐵蘇等植物,還有小雨蛙聲,又再次親切地靠近了。我繼續向前走去,像陽光裡的羊,把腳步放慢。
一條彎路連接不盡,鄰近的農田、肥沃的土地上,有許多停棲在牛背上的白鷺悠遊其間,那份溫馨的感覺,彷若時光重現,童年的舊夢重溫。於是,一個記憶,便慢慢在此佇足。
我曾經到過許許多多的湖,卻全沒有這麼多自然的蒼翠,除了山間鳥囀的清響,沒有任何喧嘩煩囂。每當十一月間,候鳥南遷過冬時,在我眼睛深處,時時期待著蒼鷺、小水鴨,還有高蹺、小白鷺來此溼地整理羽翼、覓食。記得俄羅斯純藝術派詩人費特曾在〈春季情思〉前段這麼寫著:
來自遠方的各種鳥兒,∕又飛向冰消雪化的河岸,∕溫暖的太陽高空輝耀,∕期待著香氣撲鼻的鈴蘭。
這就是吸引我想像的主要動機之一。如果不是詩歌啟發了我,因受觸動而對大自然的偉力深信不疑,也許我永遠不會進行這番思考。歸途下山時,趁著紅雲還在天邊,我也在暫歇的老樹下暢懷呼吸。從山的一隅眺望太平洋,幾隻舢舨,白濤閃耀,碎在浪峰的盡頭。一隻鷹飛起,懸在崖邊的天空,點點水鳥化成細浪漂漂,流入相連的大地,又慢慢飄散了。
是啊,雲不曾改變其顏色,我的思念也未見停歇,在金龍湖與和風一起散步的季節,紅蜻蜓也翩翩飛舞在水中枝椏的向陽處。彷彿中,那隻小白鷺不知何時又悄悄飛來,並不遠去;而我默默地遠眺海和一簇八角梅,金龍湖的影子映照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