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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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映涵

常常想著自己是一支菸或半支,或者菸蒂,菸草就那麼在燃燃中漸漸地,伴著一種燃燒的痛楚─紛紛彈落,灰色的雪花。妳每從有點皺摺的香菸盒抽出時,菸盒就薄了一些,俐落的點火。點了菸,有一種淡淡特有的味道飄散著。青春燃燒著,不算太迅速,就像拜拜燃燒的煙,幻滅的理想,成了一圈悶悶的味道。

心情發灰的跟天氣成了同一種顏色跟音調,菸味刺激著感官,學習是從嗆開始發生的,妳站在樓梯角落,那裡不是公園也不是便利超商門口或是自家陽台,而是大樓樓梯角落,可是就是會有一些人偷偷吸著煙,煙火融化了很多情緒與情境,那是妳所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就像妳的第一口菸,那只屬於妳自己。妳的維珍妮也一樣。(維珍妮這名字好孰悉的感覺,好像曾經認識某個叫做維珍妮的女孩)妳的維珍妮,在不久之前,還是陌生的……如今卻成了某種幽微的心緒,排遣或者自嘲,都是後來的事情。

從十足好奇的站在風裡面,一邊好奇的拆開紙盒包裝,一邊渴望著之於菸草的擁有與救贖感,一邊與風對抗中-維珍妮,曾經妳的衣服上頭髮皮膚中留著的她的味道還有其它,那味道可能就是所謂的青春吧!在妳寂寥的時間裡,點燃了維珍妮,點燃,一根根地,再點燃,不一定到肺,只是享受她的味道,繞著呼吸著。

某種規律下,某種情形的自己,在當中,濫情的揮霍,很多事情都來不及,沒有什麼可說不可說的,也沒有眼淚什麼的。

慢慢的吞吐出無可名狀的種種味道與氣氛,臉半逆著光的,傳遞了一些什麼,一些不相干的什麼;可又怎能肯定一切的不相關?一圈圈的白煙,環繞在臉在眼在身旁,但還是孤寂一人的。

有時候一些事情是無法取代的;老人失望的在病床上訴說著一個男子,她的丈夫,在冬夜的夜裡不斷的等候著,留下一聲聲的嘆息與失望;不經意的就被判斷成肺癌的一份子,連煙的自由也被禁止了,空氣中好像少了什麼不是嗎?

妳看著她的臉她的咳嗽,試想一些流轉而出的東西,在心中憶起的。

妳關了在運作的氧氣,拿了根煙,替她點著,從鼻套管下遞給她,她迫不及待的抽了起來,卻是一陣陣的咳嗽,無法抽阿!老人緩緩說著自己的故事與寂寞,妳知道她說的─儘管到這一刻妳依然想著妳曾經熟悉的,自己與別人的故事。

妳接手過去,點起一支涼菸,老人貪婪的吸了一口,淡淡的,薄薄的;臉彼此靠的很近,彷彿要親吻似的曖昧,吐了一口煙在老人的鼻端跟口中;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滿足的嘆了氣,再一口,無關愛無關情的。想不到最後竟只能聞到一些味道,不濃卻很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