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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姊姊

■郭勝恩

姊姊常買蝦、蟹、蛤蜊或滷雞鴨翅腳、冬瓜盅、苦瓜丸等等,她知道我喜歡吃當季的海鮮還有香噴噴的滷味。

姊姊現在年將七旬。從我牙牙學語,母親早晚忙著包糖果、幫人洗衣添補家計,瘦弱的姊姊就揹著胖嘟嘟哭鬧不停的我,反覆唱著僅會的一首兒歌哄我入睡。

小學畢業的姊姊,興高采烈捧著市長獎狀及禮品獻給剛返家疲憊不堪的母親,母親拍拍姊姊瘦削的肩膀,然後望著即將入學的我,告訴姊姊:「識字就好,去做食賺錢栽培妳小弟。」才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姊姊眼神閃過一絲失望,沒幾天又神情雀躍到鋼筆廠當童工。

姊姊將近十五年的青春在鋼筆廠渡過,日以繼夜加班,我才能在父親嗜賭浪蕩揮霍下,毫無後顧之憂,一路平順讀到大學畢業。畢業典禮,姊姊陪著母親從高雄搭了超過七小時的平快車,再轉公車一路顛簸上陽明山。我抱著畢業證書與母親及姊姊合照,她們眼裡泛著淚光,說「勝仔大學畢業了」,笑得好開心。

姊姊經過媒妁,披上嫁衣那天,我哭了一整晚。枕頭溼了又溼,淚就像姊姊對我恰似江河的愛,流也流不停。

姊姊用青春換來我得之不易的學歷,還有穩定的工作。或許我與姊姊的緣份未絕,姊姊嫁到嘉義市,我也被分發到嘉義上班,姊姊依舊不忘關心與照顧,歲月如梭,但姊姊對我的愛從未縮水。

儘管姊姊已老態龍鍾,在她的印象中,我仍然是那個哭鬧不停被她揹負唱兒歌哄著入睡的弟弟。三不五時,姊姊就會喚我過去拿海鮮,帶滷味,從不間斷。我清楚姊姊的經濟狀況,不厭其煩告訴她,我自己買就好,昨晚姊姊又來電話:「蝦很鮮,已經煮熟。」

餐桌上佈滿姊姊長年付出的關心與照顧,我咀嚼著姊姊滿滿的愛,眼淚又不聽使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