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夢

■張馨尹

「你在台北嗎?一起吃個飯。」我問妳。

「哪見好?」妳俐落簡潔的回應,順道拋出另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是開車上去,還是搭火車。你選個交通方便的地方吧!」躺在床上的我思索等等怎麼從中壢去,對著電話那頭的妳,絮絮叨叨。

庭院裡的蟬不知何時開始嘶吼的唧唧啞著,圈養在一小方牢籠裡的鸚鵡不斷喊著園丁的名字:「Alberto!Alberto!」像壞掉的唱片帶,懸卡跳針了。那刻,臉書訊息響起,是昨晚聯繫的租屋訊息,意識瞥見時間:「11點32分。」包圍眼前的是一頂蚊帳,一絲絲微弱的日光透過百葉窗竄入昏暗的房裡。定神刷開臉書訊息欄,一個個熟悉名單顯示為離線,我從夢裡的夢中夢醒來,明白自己正在一個搭火車也到達不了台北的地方。

清早,你來了訊息告訴我,你今天無法來了,五花八門的藉口,令人啼笑皆非,但想必是你想了許久,以為能安撫我的謊言。我失去辯解的能力,吞下想說的話,走下床到廚房,望著清早從冰箱裡拿出待解凍的肉品,將他們再次堆入冰箱裡層,再窩進床。食慾,隨著你的爽約,一併遺失,在再次醒來時。

外頭,是沒有車喧人囂雜沓的週日,是當地人懺悔一週所言所做,上教堂與上帝傾訴的禮拜日,是一家子習慣睡飽,中午後才出外團聚的休息日。把自己蜷曲在床的一角,感到右腰隱隱疼痛,我已經完全從夢裡醒來,清楚明白自己在一個時差十四小時的地方。身子難受,有言待發,再次拿出手機,刷開所有通訊錄,再次詫異,在這個陌生的國度,我居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午餐,而這樣的我,獨自一人過了幾近七十多個孤寂週末。

疲憊的心領著靈魂,身子也倦了。我拉回床單,關掉手機,想再次沉沉睡去回到夢裡,想完成和妳相約的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