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余致毅
我向戴眼鏡的捲髮女生確認了一下站名,便急忙地在擁擠的車廂人潮中擠出一條小路,揹著沉重的行李跳出了車廂外。這一站叫做「Piazza Cavour」,是位在義大利拿坡里的一個小小車站,隨著指標指示,順著樓梯爬上去就是出口,沒有什麼候車空間,車站門口站滿了躲雨的民眾。方才的大雨一路尾隨,滴滴答答的雨珠不停地從漆著紅漆的小車站屋簷落下。一旁只有一個簡易的雜貨小舖,也不見售票亭。我撐著傘走出車站外,看著手中自己畫的小小簡易地圖辨識方向,沿著車站附近的公園外走道往斜坡走去,我站在三叉路口,對於方向有些迷惑,總得要過了馬路才能找到路牌,著實費了一番功夫,總算看到一座旅館地理位置指示上所寫的「超級大門」,好不容易才在大門上找到旅館的電鈴,一切都是如此隱微的藏在細節中。
整條馬路上,車子呼嘯而過,車水馬龍的混亂交通充斥著嘈雜的喇叭聲,等我推開大門後,方才得到一絲寧靜。經過中庭天井,此時的雨勢已經停歇,這是一座圍成口字型的建築,樓梯放置著許多工具,建築物的外牆與電梯正在整修中,超級大門神奇地隔絕著外頭的喧囂,剩下一片午間的安寧。我揹著沉重的行李慢慢的步行上樓,歐洲的樓層也與我們習慣的稱法不同,他們的地面層是由0樓算起,所以我投宿的旅館位在二樓,就是我們平常習慣所稱的三樓。
看到門邊有一個hostel的標誌,半開啟的門依舊寧靜一片。看到櫃台來了一位戴眼鏡的老爹,簡單地幫我辦理了住宿手續,看到他背後的牆面看板釘了密密麻麻的卡片、資訊,其中還見到了臺灣101大樓的明信片,在一個遙遠的異國,看見了一些關於自己屬地的記號感到特別振奮。
和藹可親的老爹帶領我穿過長廊,整間旅館牆壁都塗滿了色彩鮮艷充滿設計感的塗鴉彩繪,非常年輕充滿活力的旅館氣氛。我的房間在走道盡頭右手邊,長長的門扇無法上鎖,裡頭還有幾個空床位可以選擇。我在這挑高的房間內,找了剩下的空床位放下行李,總算可以稍微喘一口氣,安心不少。鄰街的小陽台敞開著,拿坡里的陣雨方歇,街上的車陣鳴笛聲響隨著清涼的風充滿整個城市。房內一位年輕美麗的奧地利女孩告訴我,另一個美國室友在光天化日的拿坡里大街上,當場被搶走身上的財物和護照,不禁讓初抵拿波里的我起了一股冷顫。
隨後的幾日,便生活在拿坡里旺盛的喧囂中。拿坡里到處是色彩濃郁卻斑駁的建築,車輛駕駛們率性的在高低起伏的街道裡亂鑽動。陽光盛開浪花朵朵,彷彿無止盡的噪音如浪潮陣陣拍打拿坡里,高速行駛的車輛,永遠在交通規則外的行人與車潮,讓拿坡里的馬路總是非常難過。高挑的路燈暈黃的光線化不開濃郁的黑夜,走在熱鬧非凡的拿坡里總是令人膽顫心驚,得集中全副精神與喧囂生氣蓬勃的拿坡里抗衡。
上午在但丁廣場一面看小男孩們踢足球,一面在本子上塗鴉。接著到新堡、海岸邊和巷弄中閒逛,傍晚在平民表決廣場塗鴉納涼,當廣場周邊商店都點燃燈火,天光轉為深藍時,便趕緊穿過翁貝托長廊,快步返回旅館。拿坡里馬路難過,大門難開,生活總是充滿刺激挑戰。沿海的大馬路,沒有任何紅綠燈,轎車高速奔馳而過,讓你抓不到任何空檔可以穿越馬路,即便我們在台灣這樣交通複雜忙亂的環境成長所練就的功夫,在拿坡里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只得等到好不容易有幾個想穿越馬路的行人,大家一起壯膽左顧右盼,總算順利安全的飛奔穿過。
行經地鐵站出口旁的公園,附近總閒坐著幾個牽著狗群的男女,日落後的天色黑的極快,我沿著公園旁的人行道疾步前行,隱隱聽見公園樹叢間的低沉狗吠與人聲,間隔很遠的昏黃路燈只發著極微弱的光線,根本照不清眼前的路。拿坡里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前方迎面而來的人也只約略看見一個形體,除非靠得很近了才能看見。黑暗增添了許多危機的緊張感,害怕突然靠近的人,擔心莫名的攀談,總是小快步奔回到旅社的大門前,掏出鑰匙試著開門,在巨大的門前費勁的扭轉大門的鑰匙,竟然文風不動,不管用什麼方式什麼角度,擔心差點就快將鑰匙扭斷在鑰匙孔中。幸好,旅館老爹幫我開了大門,匆匆地掩上門扉,快步穿過中庭,三步併成兩步的爬上樓回到旅館內。只是一條簡單的回家路途,竟變得有些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