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蕗娜
昨晚一夜輾轉,今早我頭昏腦脹,坐在醫院診療室的等候區,看診號碼停在3011,下兩號就輪到我。雖已Google過「甲狀腺結節」相當常見,大部分以良性居多,仍免不了胡思亂想:細針穿刺,真的不會痛嗎?
痛是身體或精神上出現傷疼的感覺,每個人的承受度不同。想起作家平路在新書「間隙」中的描繪:「疼痛來了,試著把自己想像成一塊小圓石,無論外在如何變化,讓自己躺在水流中休息。」具象地想想那幅畫面,深深吸一口氣,不知等會能否如此放鬆?
「3013號在現場嗎?」護理師走出來喊著,我內心嘀咕:怎麼沒有3012號?這麼快就輪到我了?
「鞋子脫掉,再躺上來一點,脖子往後仰。」我身體僵直不太聽使喚,勉強喬到護理師滿意的位置;感覺冷氣有點強,左手指被戴上心搏測量器,喔,我彷彿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緊閉雙眼,任由醫師金屬儀器在脖子左右兩邊來回滑動,「右邊這顆陰影比較大。」「不是啦,你把陰影畫大了,重來一次。」兩位醫師不避諱地低聲討論。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我弱弱地提問,「沒有,妳放輕鬆。」
我默唸:我是躺在河流中的小圓石,任由水從身上竄流過去,不必跟隨波濤多做反應……但浪太大了,小圓石在強勁潮流中翻滾,就快要滅頂啦。
「放輕鬆,我要消毒脖子囉。」這就是了,不管我準備好了沒,糟糕!我好像忘了深呼吸。
「打針時不要動,等一下左邊兩針、右邊兩針。」護理師話語中透著權威,5 4 3 2 1,針尖扎在皮膚上,嗯,還行,沒想像中疼;5 4 3 2 1,又扎一針,左邊兩針後,5 4 3 2 1,迅雷不及掩耳換右邊,疼!痛呀!5 4 3 2 1 已結束第四針。
聽見醫師對護理師說:「妳剛剛右邊好像打在陰影上。」「我已經很注意了,等下看看傷口癒合如何再說。」護理師低聲回道。
護理師扶我離開診間,要我照她的指示按壓傷口,15分鐘後她會出來查看。但食指、中指那壓得住右邊那兩針的疼,鮮血不停滲出的具象畫面充斥整個大腦,我不由癱軟暈眩。
情況還沒過去,還是非常痛,我口乾舌燥,突然發不出聲音。
天啊,該不會是細針扎太深,刺傷了喉嚨?
「很好,傷口癒合沒有問題!」空氣中護理師和我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痛,不算什麼,像被吸血鬼襲擊過,雖然留下4個小孔,但已進化成另一個物種,我挺胸抬頭迎向醫院外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