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畢澄 插圖/國泰
氤氳的水氣,穿透鏡子中的自己,你用手輕輕撫去水痕,想在鏡象中找到一點熟悉的過去。
三坪公寓的樓房,低迷的天花板壓迫了視覺神經,這樣的空間裡框羅住你一日所需,也框住夢想。腐蝕的霉味混雜著刺鼻的菸草也困在這樣的小閣樓,加蓋的鐵皮屋頂,雨季磅礡的聲響,偶而幾滴穿透軍綠色的表皮,到達肌膚使毛孔不寒而慄。斑駁的牆門剝落的壁癌,黃褐泥土的砂石感,一摸掉落的砂礫在手掌蔓延。
你像大部分的人一樣,鄉下進城,為了更好的生活。這樣的地方曾經乘載著夢想,他們所謂的蝸居,卻是你拚命換取而來的住所,在一釐米的空間裡,那些畫具堆積在角落,已蒙上了灰,就像夢想早被布滿現實的殘酷給枷上一層鎖。
也不是沒有試過,應徵藝術領域的工作,但太多需要學歷的活,而你只有不起眼的國中畢業。求職路輾轉,夢被一次次冷落唏噓澆醒了,最終還是體力活適合你,作畫已成了奢侈的昨日。無事時,你會蜷縮在木板床上,像一潭爛泥,去遙望你不敢拾起的過去與不可奢求的未來。
唯有浴室裡,那樣澆淋的瞬間,霧氣使現實在幻象中似乎可以張望,鏡子前,你會用粗糙的雙手,在煙霧中刻劃過去,雙眼、鼻翼、嘴脣、耳溝……,存在同樣的靈魂不同的風采,在三坪公寓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