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祖媛 插圖/國泰
這是我對外公的記憶,我娘抗議:「妳外公師範的,做過老師,當過公務員,可被記得的事多著,怎麼就落個豆芽…」
一沙一世界,我怎麼就不能從豆芽看外公。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從一粒沙怎麼看世界,倒是折豆芽必思及外公。
小時候的暑假都在鄉下外婆家渡過,回到娘家的老媽放大膽的睡懶覺,一早都是我和外公外婆逛菜場,他總是會拎包豆芽回家。這包豆芽是外公專屬的,早飯後,打開收音機,戴上老花眼鏡專注的折著豆芽,日復一日,黃豆芽綠豆芽輪流著。我嚷著和他一塊兒折,他會把我折的檢查一次,再耐心地挑回一些,後來外公索性叫我把頭摘掉就好。這對我而言真是好玩的差事,樂此不疲。
媽在飯桌上一定抱怨,這頭尾分離的豆芽七七八八,零零落落。外公就威嚴的說:「吃妳的飯!」心裏有著小竊喜,那種做壞事有人護著的感覺就是寵吧!
寒磣的豆芽總是出現在飯桌上, 一直以來都以為他們緊著退休金過活,簡單辛苦,到最近我過上了退休生活,才恍然大悟,每日必折豆芽,專注的處理當下,也許是他過日子的儀式感,大概把折豆芽當成是批公文,認真又嚴謹。
和外公的相處,平平淡淡的日子裏連小確幸也是規律的。買完菜必吃豆花,是憶起了甜甜熱熱軟嫩的滋味,才「順藤摸瓜」的憶起了外公。
熟年之際,對他深深的思念,竟也教會了我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