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
不及註記名稱,半掩的門上,房間的號碼。前一個房客搬離的日期是淹漫在毫不相干的記憶裡暈開的眼影。換上自己的門號,思考著要不要註記自己的姓氏,畢竟,自己會待留多久、能夠有多少時間將一個沒有表情的空間布置成一個像是家的住居樣式,讓僅有的兩個眼窗能透進些許光來,即便生出更多的曖昧暗晦也可以有充足的遐思生成,那些遐思盡是不切實際的沉迷,察覺這種沉迷是一種陷溺,其實心知肚明,沒有浪費多少時間。
窗動懸在十三樓高,探不到街景,反倒讓隕石切磋眼睛裡的箭簇,飄散的星屑像音符一般浮動在窗簾、在桌巾、在春衫和冬衣,唯獨不將冷若地窖的臥室的枕頭的被單的床褥也撒上一屑屑。
反倒是冷了的那杯咖啡,略略浮著油光的表面泛著偷窺的眸光。他放下咖啡杯,說,冷了。你不說我也知道早冷了。握著杯體的手比你的冷更冷。
推開窗,幾丈深的的地方傳來如水流之車和如龍之馬的市聲,隱隱約像是破碎的音節,才知道夜以如此的夜了。今夕何夕,為何似乎稍稍踮一下腳尖就可觸及的天幕上沒有半顆星星,只有一弦春月,貼上去似的發著淡淡愁思的光。
切割無光之鏡,靜的宇宙裡充滿靈動的元素,你以為是花粉之氣、誤以為是中南美稀少的雨量撒在製燒大地的泥味、又舔到果核果肉分離時流下的眼淚、更有鮮艷羽色的鳥類飛動時的體味,甚至,兩蛇在園裡交媾的發出的氣息,不過都是一朵月花,而已。
當眼睛限制想像,闔上的殘影裡有多少春華綺麗、春光浪漫,張開眼睛,滿眼殘敗的現實,反射腦波亂碼,讓人失去憑仗,錯亂在溫度的序列,於是被稱作春季。這就是才子佳人所期待的春時嗎?
不止是明亮可以代言活體的呼吸,證明行屍走肉也好歹算是活著。他關上門前,回頭若有所思地端詳了一會兒門牌上的字體和他畫下的兩顆紅心,然後臉上沒有安裝任何表情的闔上門。魅暗也能引動星子的定位,不過就是世界末日而已,解體的宇宙和星系中會重新組構,第一天創造了光,第二天造空氣和水,第三天造陸地、海和各類植物,第四天造日、月、星辰和定晝夜、節令、日子和年歲,第五天造各類動物,第六天上帝按著他的形象造人,第七天創造工作完畢,我必須要歇息了,然後,還有無法識見的風,指示雲的舵位,重新向無垠的氣層出發,因此發亮,作為一粒天河的球體,半圓之內再又會尋找到一顆有生物的發光體,然後和萬物一起繁殖,這時,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