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賢
俄烏衝突戰火持續了一個半月,對台灣民眾心理產生很大的衝擊,特別是對兩岸關係走向非和平的機率感到憂慮。隨著徵兵制、延長役期議題掀起,後備動員並強化教戰內容已開始實施,乃至於美國前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穆倫率前國安官員訪台,以及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訪台行程臨時生變等,都加驟了台灣社會對兩岸關係的憂慮。
美國近年來在政治上圍堵中國大陸,態勢已相當明顯,但也加劇了印太地區的美中(中國大陸)博弈。俄烏開戰後,針對台海若發生戰事、美國出兵與否?從橫越藍綠的三份即時民調看出,民眾的信心都已明顯下挫:
美出兵保台 逾半民眾不相信
其一,台灣國際戰略學會與台灣國際研究學會於今年三月進行的民調顯示:百分之四十七點三不認為台海戰爭美國會出兵;百分之四十二點七認為會。百分之五十六點二不認為台灣能獨立抗中;百分之三十四點七認為能。
其二,台灣民意基金會三月二十二日發布民調,詢問「如果有一天中共出兵打台灣,您是否相信美軍會參戰協防台灣?」結果,百分之十點五非常相信,百分之二十四還算相信,百分之二十六點五不太相信,百分之二十九點四一點也不相信,百分之九點六沒意見、不知道、拒答。換言之,近三成五基本上相信美軍會參戰協防台灣,但有高達五成六不相信。
其三,TVBS民調中心三月二十三日發布,若兩岸發生戰爭,有百分之五十五民眾不相信美國會出兵協防台灣,高於百分之三十相信,另外百分之十四沒有表示意見。相較於十年前的調查結果,當時有百分之五十七民眾認為美國會出兵協防台灣,只有百分之二十七表示不相信。整體而言,民眾相信美國會出兵協防台灣的比例,十年來掉了將近三成。
再引用蔡政府陸委會於三月二十五日公布的民調顯示,贊成政府在考量兩岸情勢發展及兼顧經濟與防疫,逐步調整兩岸交流和人員往來的,占百分之七十五點一;主張「廣義維持現狀」的民眾仍占絕大多數百分之八十七點七。
力挺抗中保台 降至僅一成多
綜合來看,台灣民眾對兩岸非和平衝突的看法是脆弱的,近八成受訪者認為台灣在軍事上無法單獨面對中國大陸;台灣人民在俄烏戰爭的影響下,超過七成認為兩岸應該「和平往來」,力挺「抗中保台」剩一成多。
其次,台灣民眾對於美「堅若磐石」的挺台承諾已經大幅信心動搖。持續親美抗中的民進黨,似乎已體認到與此時民意走向的差距,陸委會的民調顯示多數民意希望兩岸維持和平互動、勿步上俄烏戰爭後塵,相對的已在反映執政者的焦慮所在。
再從政黨角度來看,既然俄烏戰爭激發了應避戰、拉高了兩岸應該和平往來的呼聲,但長期以來強調兩岸要和平發展、加強溝通交流的中國國民黨,為何此時的政黨支持度未見起色?
台灣民意基金會三月二十二日公布最新政黨民調顯示,三成六民眾支持民進黨、一成四支持國民黨、百分之一三點五支持民眾黨。《美麗島電子報》三月國政民調也顯示,民進黨的好感度為百分之四十九點八(下降一點七個百分點);國民黨的好感度百分之二十六點二(下降二個百分點)。顯見,台灣社會因俄烏戰事浮現希望台海避戰、兩岸和平的鮮明期待,在民調上並沒有給國民黨加分。究其原因與挑戰有三:
美國印太反中倡議 挑戰重重
一、國民黨與北京當局的互信,還待強化;二、在美中博弈的大架構下,國民黨逐步走向親美遠中的路徑依賴;三、缺乏新的兩岸論述。亦即在民進黨想從台獨往中華民國靠近的同時,國民黨如何從兩岸一中的核心涵義,凸顯中華民國在兩岸關係的定位,並擺脫民進黨論述思維與「親中賣台」帽子。
綜觀俄烏戰事,不只改變了歐陸地緣政治,也影響了印太戰略與東亞政治。在聯合國大會對俄羅斯提制裁時、在人權理事會對俄羅斯停權時,印度都投下了棄權票。印度在國防與經濟上與俄羅斯有更深的關係,決定不跟著美國腳步走。
現在,美國為主的美日印澳四方對話,缺了印度這一塊,印太地區的緊繃態勢因此稍可獲得緩解;但美國反而比較緊張,回頭找美、英、澳「三方安全夥伴關係」(AUKUS),並宣布將共同加速發展極音速、反極音速及電子戰軍力,並擴大分享情報、深化防衛科技創新。
除了印度,東協與美國也有分歧。原訂三月二十八日至二十九日舉行的東盟峰會,美國於會前三天宣布取消,隨後,中國大陸宣布三月三十一日至四月三日,東協重要成員國印尼、泰國、菲律賓、緬甸四國外長則是訪問北京。這一來一往,凸顯美國在印太地區建立的「反中」倡議,已經面臨挑戰。
聯手斷陸供應鏈 台面臨抉擇
未來,美國必然會在印太加強力量。特別是美國今年將有期中選舉,拜登國內民調低,又面臨通膨壓力與疫情等問題,必然會以強硬反中政策爭取支持,而最好的施力點就是台灣。
美國在台協會(AIT)處長孫曉雅日前出席「台灣美國商會」謝年飯活動時就說明,在白宮關鍵優先的印太政策當中,AIT致力於加強台灣作為地區安全夥伴的角色,將繼續幫助台灣保持嚇阻與自衛的能力,並與台灣合作促進全球供應鏈的彈性。換言之,意即在安全上繼續軍售台灣,在科技與經濟上合作制中斷鏈。
美國的「印太經濟架構」核心就是政治導向。美國在退出TPP之後,想要夯實在印太的經濟影響力,特別在高科技方面,美日台韓半導體聯盟就是想聯手與中國大陸斷鏈。但經濟終究要回歸市場,韓中有龐大經濟利益,三星對參與聯手制中就有不同看法。
台灣目前對中國大陸貿易依賴度達百分之四十五,高科技、半導體又是大宗,台灣若要為自己高科技產業的市場與發展前景著想,需思考如何在大陸市場與印太經濟架構中左右逢源,還是要不顧得失後果,一味的跟著美國參與斷鏈、圍堵中國大陸?
(前中國國民黨大陸事務部主任黃清賢口述,記者趙家麟採訪整理)